穿书后,白月光被我感染成忠犬:第二十一章 太阳
烈火烧尽,长剑回旋,寒风骤停。
谢萧不必回眸,便清楚仅余自己孤立原地,他面无表情地扯了下嘴角,瘦削颀长的身形在巷道拓下一道冷影,暗暗绰绰。
突袭他的两股炁已经各奔东西,一方带走了怕死的小姑娘,一方单独潇洒,皆是快如闪电。
不多时,他竟感知不到他们分毫。
虽说他无意大动干戈,但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居然能掩藏气息偷偷接近他,还如此轻松地从他眼皮子底下带走人……
他静默须臾,眼底溢出晦暗的冷笑。
假以时日,杀他们必要费些功夫。
有趣。
哦,对了,还有那小姑娘。
如若把那颗纯善玲珑的心挖出来,定是绝好的藏品。
……
“暂时不回李家。”
柳晏整个人交杂在白月光公主抱和逃出生天的双喜临门里,江九野的声音随风飘入耳,她欢快点头,心猿意马地嗯嗯两下。
所以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虽然阴差阳错遇到了谢萧,可是她美梦成真,被公主抱了呀。
这次不是像个麻袋一样被扛起来了!
柳晏天性容易满足,擅长知足常乐,又对不好的事忘性大,瞬间抛开了面对谢萧的所有心惊胆战。
她从江九野怀里向外探头,日薄西山的光景尽收眼底,随着江九野飞跃的动作,周遭景色背道而驰,鲜活如车水,细碎的金晖飘浮其间,应接不暇。
尽头落日低悬,与山影相吻,黄昏铺满天际,云花叠彩。
“哇——”
柳晏忍不住说:“江郎君,你看落日,好漂亮。”
不等江九野反应,柳晏又兴致高昂地指向另一处,长河浮光跃金,数里不绝,鹜影沉壁,更绵延胜画。
“你看你看,好多鸭子!”
她的语气太雀跃,迫不及待同他分享所见美景,生怕他错过似的。
江九野却只看了两眼就收回目光,莫名其妙地专注到她脸上。
小姑娘笑靥如花,明眸中倒映着温柔暮色,深处荡开柳叶般俏丽的光华。
江九野停了下来。
恰是在一座高楼独顶,视野开阔,一览众景。
柳晏被江九野轻手放下,脚落在屋瓦,她意犹未尽,奇怪地询问:“江郎君,怎么了吗?”
江九野淡淡回道:“坐会儿,这里风景好。”
柳晏连眨了几下眼睛,惊喜又踌躇,“不急着离开啊?”
“嗯,不着急。”
得到肯定答复,要不是碍于斜坡式的房顶,有过平地摔经验的柳晏高兴到恨不得一蹦三尺高。
“谢谢江郎君!”
拜托,这个高度,这个屋顶,她在现实社会哪有机会抵达啊?
爬到一半就被怀疑要跳楼自杀,给消防员和警察惹新麻烦了。
实在罪过罪过。
柳晏确认了下位置是否绝佳,是否安全,谨慎坐下,她环顾了一下四周,拍拍右侧,仰头对江九野又说:“江郎君坐这里,这里看落日最好。”
她伸出手比划,笑意盈盈,“这是直线对着的,这么大的太阳,就在你面前。”
江九野没动,他微微垂眼,目光落下,瞳中闪过异光。
她开始练炁了。
练炁之后,炁不再沉藏于身体深处,会不断向外扩散它的气息,无形到有形,若隐若现的缃黄,如烟雾萦绕她的肌肤,无处不在,无时不有。
她本就鲜亮活泼,现在更甚。
嗯,太阳,就在他眼前。
江九野撇开目光,望向远处硕大的金红日轮,无声地弯了下唇。
他说:“我看到了。”
“是吧是吧!”柳晏伸手轻轻拽了拽江九野的衣摆,“江郎君,快坐吧,今天肯定很辛苦吧,周府怎么样了呀?”
说着她有些不好意思,“我给你们惹麻烦了。”
本来就经历了一场恶战,回来还要耗费精力救她,明明不想添麻烦的,但现在手无缚鸡之力的她,果然只会是拖油瓶。
江九野掀衣坐下,听出柳晏话语里暗藏的自责,默了默,只道:“周府的事很顺利。”
柳晏顿时激动起来,“哎?南星已经成功救出她父亲了吗?”
江九野点头,“嗯,只是她伤了一只眼,殷非可能不会善罢甘休。”
原剧情里,南星闯过猰貐凶炁,鬼眼之炁大损,在周府殷非夺取她的双眼易如反掌,直接失去了两只眼睛,现在只伤了一只勉强算得上幸事……
而江九烬受伤的是右手,江九野是……
柳晏盯向江九野的脸,仔细瞧他的面色。
江九野微愣,“怎么了?”
柳晏懊恼地咬了下唇,怨怪自己得意忘形,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一次战斗,两兄弟都伤得不轻这事儿给抛到脑后了,只顾想结果怎么行。
她难掩担忧,“江郎君,你是不是受伤了?都怪我,你们都受伤了,还要救我。”
她越想越觉得不应该,“我应该提醒你们的,我给忘了,真的是。”
江九野定目看她,追问:“提醒什么?提醒我们会受伤?”
柳晏蔫了,“嗯……”
江九野极轻地皱了下眉,“这种提醒,倒也不必。”
柳晏愣住。
江九野继续道:“我们不可能永远不受伤,就算你有所谓的预知能力,也不可能一切都在掌握,什么都想兼顾,只会什么都做不到。”
“你已经做得足够了,月满则亏。”
柳晏沉默了。
世界瞬息万变,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一开始她就有考虑到蝴蝶效应,瞻前顾后想得很多,她总是在不断回忆原剧情,如江九野所说,她确实贪心自大地想要兼顾各个方面。
可她既然能判断,与殷非一战这样的大事件对他们而言是至关重要的一次经历,又怎么能忘记,很小的一点儿波折和挫败,兴许也是呢?
一味改变他们会遇到的困难和矛盾,对他们来说,真的是好事吗?
原本与殷非二战可以完全结束南星事件,殷非带着猰貐凶炁离开鹜城,但一战大捷,殷非还停留在鹜城,南星的处境依旧不安全。
接下来又该怎么办呢?
潜藏的危险往往比明面上的危险更可怕。
柳晏忽然觉得,已知和未知,她反而更倾向于未知。
怎么办?
完全想不明白了!
不行不行,不能绕进死胡同,不能束缚住自己。
柳晏缓平心绪,扬起嘴角,“江郎君,我明白了。”
她一定要真的拥有战斗的力量,不是掌握一切,而是战胜一切。
做想做的,相信自己,犹豫过多只会败北。
她可是一定要改变江九野结局的人!
江九野浅淡的眼神扫过柳晏重新恢复生机的眉眼,略停在她晶亮的瞳仁里,心中一笑。
果然,太阳的确会西落,也永远会东升。
后半程,江九野是把柳晏背着的。
别说,这样真的更方便她欣赏美景。
老人都爱说先苦后甜,诚不欺她,又是抱又是背,今天真的太幸福了。
江九野听见背上的小人轻快地哼起了俏皮的软调子,她嘴就没停过,先是絮絮叨叨跟他诉说沿途的风景,后是询问他在周府的具体过程,他便也询问了她为何会遇到谢萧。
接下来,她是准备要唱歌了?
江九野从前并不知道,这世上会有人这样快乐,每时每刻,仿佛没有什么能困扰到她,没有什么都打压到她,她的世界一片光明,吹不进冷风,走不散温暖。
相比之下,他和她好似在两个世界。
判若天渊。
谈不上活得多么不开心,至少,他并不觉着有任何快意。
所以,江九野还真是不太懂她,明明被谢萧吓得够呛,忽然就欢天喜地了。
江九野思忖许久,听见柳晏倏而唤他,“江郎君。”
“嗯?”
柳晏少年老成地叹了口气,问:“谢萧这个人,你怎么看啊?”
谢萧?
天下谁人不知的谢疯子,杀父杀母,屠了一整个村子,那年,他可才十岁。
世人皆道,他字泠善,却与善云泥鸿沟,是极大的侮辱和讽刺。
江九野一番沉静,认真回答:“他很强,目前,三个江无为都不是他的对手。”
柳晏:“……”
别说,还真是。
但她问的不是这个。
……
由于防备殷非,几人另外找了处荒而不败的旧院落脚,远离李家。
南星和南父也一同在此处,原本的家肯定是不能回了,南星倒不在意别的,就是挂念那二十四只鸭。
屋内,南星帮江九烬包扎好伤口,很是漂亮利落的系法。
江九烬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轻哼一声感慨道:“什么时候裴霜序也能包扎得这么好,我就谢天谢地了,每次都把我缠得跟个包子一样,丑死了。”
南星:“……”
江九烬无趣了,一张嘴最是闲不住,又碎碎念:“江云仙怎么还没回来,该不会带了个人就找不着路吧,真是麻烦。”
南星很想说:你那位兄长,怎么看都没你麻烦。
屋外有响动,南星还没反应过来,刚抱怨麻烦的江少爷已经起身迎了出去。
屋门被拉开,凉风簌簌,吹得南星摸不着头脑。
……好奇怪的人。
夜阑人静,灯影如流水,小院昏暗。
江九野微微弯身让柳晏从背上跳下来,下意识留心地面是否平整。
结果柳晏脚刚落地,还没站稳当,某少爷不冷不热的嘲讽声就哗哗打她脸上了。
江九烬:“啧,我还是头一回看见扬言当牛做马的人让对方给自己做坐骑的。”
柳晏脚一歪,差点磕倒。
柳晏:“……”
小少爷,您这张嘴,麻烦捐给需要它的人,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