慵懒的海鸥鸣叫悠扬流畅，盘旋的影子吓的鱼儿不敢接近海面。 秦曲轻咳出声，转身时脸部接触到了坚硬的船板。他缓缓睁开眼睛，看到和煦的阳光不由分说地照在他的脸上。一位有着甜美微笑的女士此时坐在他的旁边，用期待的表情看着他。 “我还以为我醒来会看到陌生的天花板…”秦曲被她搀扶着，缓缓起身靠在船舷上，“但是你，丝鸟。看到你无疑是一种慰藉。” “那桑呢，”丝鸟转头看向坐在船尾留意海面的桑，笑着问道，“看到他你难道不高兴吗？” “当然高兴，”秦曲向着桑点点头，玩笑着说道，“不过看到他那张臭脸，我有点后悔救他。” “不高兴？”桑走到船身，将白帆布降下一节，“那你咬我吧。切…我在船上发现了一瓶好东西，这里，接住。” 秦曲迟疑地打开装着深紫色液体的长方玻璃酒瓶，闻了闻里面的味道。“桑葚酒？” “我不知道，”桑说，“你才是外邦货的行家。” “嗯哼，至少它闻起来不像是尿…”秦曲喝了一口，呛了一嗓。他将酒瓶递给了丝鸟，“来灌一口吧，丝鸟，这可以改善你手脚冰冷的毛病。别看着我啊，看酒瓶，否则是对酒的不尊重。加油，没有怪味的，勇敢一点儿。” 她其实很想喝，但还将信将疑着，有些害羞地红了脸。 于秦曲怂恿的目光中，丝鸟将酒瓶接过，她小抿一口，之后还给了秦曲。“有点酸…”她舔了舔上唇，仔细回味道，“还有点甜…我不确定。味道很怪，但还可以。” 秦曲笑了笑，又灌了一口。他感觉有点冷，低头发现自己没穿上衣，胸口还缠了几条布带。 “别担心，”丝鸟平静说道，“只是断了三根肋骨而已，肺部也没有刺穿。我已经帮你全都重新接上了，静养几个月就会完好如初。” “谢了，丝鸟，十分感谢。” “那我就收下你的感谢了，善见。” 从远处吹起一阵微风，将白帆布吹得发出“呼呼呼”的响声。阳光直射水底，水里十数鱼群，像悬浮在空中。秦曲看到海鸥聚集在陆地上的河流出海口，他认出了那条河。 “那不是卢河吗？”秦曲瞥头望向海岸边的宽广河流，“我们已经快到幽云了，前面就是云雾海峡。怎么这么快？” “是风，”桑手指向风帆，“我们很幸运，这一半天都是满风状态。没错，我们昨天逃离了绍连，你昏迷了一夜，所幸我们目下平安无事。” “桑，绍连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以为那个黄白之火已经被我杀死，”桑看向嗡嗡作响的船桅，接着说道，“但他并没有死透。那个黄白之火临死前释放了一种法术，是我从没遇见也没了解过的法术，一切发生的太突然，等到我再次将他砍翻他已经完全释放了法术。” “然后就如我们那时所看到的那样，”丝鸟有些哀伤，不由自主地摆弄着她手上的银链，“天空下起了大雪。那场雪很奇怪——我的意思是，我是个术士，我能轻易捕捉到五里内空气中流动的自然灵性，但当时我竟然一点都没注意到有人释放法术。你之前说得对，善见。我那时的确该留在绍连，若是我能提前发现…” “已经没有办法回到从前了。”秦曲看了看桑和丝鸟，缓慢而又确信地说道，“事情已经发生了，那场白暴。我和桑都曾听闻有关白暴的传闻，我想缙方司对此的了解应该比我们更多。他们都死了，但责任不在我们，天知道，我们根本没想到会发生这种怪异。就像桑常说的那样，让这件事过去吧。丝鸟，你之后应该将这件事上报了缙方司，让他们处理后续的事情。还有，不要责怪自己，因为没人能料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情况。” 丝鸟抿了抿嘴，低头沉默不语。 “那场白暴是怎么回事？那真的是能由法术召唤来的吗？” “桑，我以前还见过一位缙方司术士从天空中召唤陨石砸向地面呢，我不觉得用法术召唤一场暴风雪是什么困难的事。另外那个黄白之火的确有两把刷子，不过这回他估计是死透了…” “两位，”丝鸟打断道，“能否将船停到岸边，我想要下船。” “为什么在这里下船？你可以和我们一起去幽云，那里也有你的缙方司同僚，你也不需要担心遇到麻烦，因为我们可以罩着你。” “多谢你的好意，善见。但我真的需要离开了。” “不想说明离开的缘由？” “我怕我说了你会阻止我。” “我并不会，”秦曲向桑点点头。他平静说道，“我们都有自己的想法，而我大多数时候会尊重每个人的想法。你若是决定要走，我是绝不会阻拦的。” “谢谢你，善见。真的。” 船体缓缓穿过水面，激起一层层波漾。帆船的白帆布慢慢收紧，他们靠近了一处紧挨灌木林的浅滩。丝鸟手掌上的银链发出一道清脆的声响，随后她优雅地翻过船舷，竟然徒步行走于浅滩与陆地之间的水面上。 “再见了，丝鸟，”秦曲站在船身上，向她挥了挥手，“记得保护好你自己。” 丝鸟有些扭捏地站在岸边，手指不安分地掐着衣角。 “…我会记得在水塘那里发生过的事情。” 桑突然转头看向秦曲，竖起耳朵倾听起来。 “不，”秦曲靠在桅杆上，满不在乎地说道，“忘了那些吧，我不希望你因此受到伤害。” 丝鸟微皱弯眉，抿紧嘴唇，从亮黑色的刘海间瞥了眼秦曲。她这副模样不太像是个淑女。 “我知道了。”她转过身去，挥手告别道，“那就有缘再见了，你也要记得保护好自己，善见。” …… “你和那个女术士在水塘发生了什么？” “天哪，”秦曲注视着方酒瓶中的酒液，突然笑出声道，“你该不会往那方面想去了吧？不会是那种我和她在沙地里坦诚相见，然后在上面滚来滚去，最后她打断我三个肋骨？哎呀，那还真是奇幻的经历。” “确实。” “靠…”秦曲鄙夷地说道，“你可真让人扫兴。” “说真的，”桑严肃道，“你那边到底怎么回事？是谁打断了你三根肋骨？” 秦曲没有说话。 “很难以启齿吗？” “不…”秦曲撒谎道，“只是另一个黄白之火，他实力不俗。” “哼…好吧。既然你不想谈。” “嗯…喂，快看！是灰头海鸥！瞧见没有，灰脑袋、灰翅膀和灰颈，真的是它们！这代表我们接近燕望南面的海域了。” “我知道，我看见了。你小心点，别磕着你的肋间，要不然你又该疼的吱哇乱叫了…看到没，我就说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