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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性之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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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性之海:第三十八章 胡思乱想

秦曲咒骂一声,从腰间拔刀出鞘。丝鸟一直在捂着嘴,不敢出声尖叫,直到长刀嗡鸣的声音出现才缓过神来。 “他不是黄白之火!”丝鸟往秦曲身边靠了靠,手掌依然挡在嘴边,“他是一只大蜈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退后!丝鸟。别离它太近。” “不要对我喊叫!我知道如何保护自己。” 巨蜈蚣滴着银色唾液的尖颌不断翕动,黑乎乎的联排眼洞浮映出秦曲的动作。他连跳了四次,沾染雪花的刀刃笔直刺向它,身后,沙砾弹离地面的声音和灵性凝聚的火球同时进行。巨蜈蚣俯下身,光滑坚固的甲壳反射出暗淡的光线,张张合合的长钳发出仿佛钢铁交触的响声。秦曲向侧前方转体,试探性地刺了一击。令人吃惊的是,巨蜈蚣没有跟随秦曲的节奏,而是弓起身子,防住了之后从正面来袭的火球。 丝鸟“噫”了一声。巨蜈蚣躲闪过秦曲的劈击,绕到他的侧面,迷惑地将长钳对准秦曲。但它将前颈高高扬起,然后快速弯曲,扁嘴中闪烁着浊绿深黄的光亮。一大口毒液从巨蜈蚣嘴中喷出,朝着丝鸟飞去。丝鸟的心脏突然静止一瞬间,然后加倍蹦跳起来。滑稽的一幕是:她双手抱头,并腿蜷缩着蹲在地上,而那团毒液先是贴在她之前释放的青绿色法术护盾上,然后快速滑落并掉到她前面的沙砾堆,腐蚀了一只无辜路过的小绿龟。 秦曲将刀刺入到甲壳与肢体间的连接处,想要利用他之前听说的并理解的杠杆原理把它撬开。巨蜈蚣猛地蜷缩身体,绷紧的尾部甲壳像是一桩巨型攻城锤,将他撞飞到凹起的浅水溏中。秦曲感觉自己断了几根肋骨,更糟的是,他手握着的长刀也断了,只剩下一截刀柄。巨蜈蚣的腿足像成排的船桨冲袭过来,想用巨大的长钳将他扣在水面。 这时,一阵怒吼的律动跃到巨蜈蚣的头顶,随后流淌的水塘里突兀地窜出三条水线,像长矛——或许就是长矛——一样刺向巨蜈蚣。巨蜈蚣躲过了从左面和右面袭来的攻击,但却被正面袭来的水长矛贯穿了下颌。丝鸟还想接着催动法术,可颤抖的牙龈和有些模糊的视线让她有心无力。浅水溏中已有冰晶浮于表面。 巨蜈蚣嘶叫了一声,下颌的贯通口连喷几道血汁。它的钳击如期而至,却将自己钉在了地上。秦曲忍着疼痛从水面上翻起并躲过钳击,看到成片的雪花连续掠过他的视线。 是可能性之海让我变得无情吗? 为什么我突然感觉不到疼了? 是因为被称为肾上腺素的东西吗? 好冷。可是雪花还在落下…… 无情、恼怒、冰冷像是一面面纸,不断贴到秦曲的脸上。他的眼眸变成分裂交错的紫色星辰,色泽犹如融化后的黄金般的利爪迅如雷电。他一手抱住巨蜈蚣的脖颈,另一手接连钻入到它被贯通的下颌,好似光滑泥泞的泥鳅误入到狭窄黑暗的渠道中… 找到那些先兆之子……杀掉他们……受到可能性之海青睐的人……命定之死…… 漆武脑海中的画面不断显现,但秦曲无法看清那位给漆武下达命令的人的样貌,就连语言都被处理并转译过。心脏开始有节奏地砰砰跳,古怪杂迷的梦呓之语也渐渐消失。 秦曲愣了一下,将漆武的下巴——他硬生生扯断的——扔到他的头颅旁边。空虚的意味弥留在漆武的瞳孔中,他的黑眼睛失去了光亮,冰雪很快就会将他冻结在浅水溏中。 疼痛感像是持续压抑的火山终于爆发。他捂着胸前踉跄地走了几步,嘴里涌出一道鲜血。丝鸟轻轻晃了下脑袋,感觉一阵头晕。周围越来越冷了。 “善见!”她上前扶住秦曲的肩膀,“你受了伤,这…坚持住…这里,把它吃了,会…会让你好很多。” “没事的…我会好起来…”秦曲声音微弱地回应道。两人缓慢越过崎岖的岩石,秦曲指向海滩的方向,“那边有条船…我们去那…那里还有希望…” “我知道了。”丝鸟略显焦急地晃了下手掌上的银链,一团明净、温暖的光团出现在两人身前,“指引我们方向。善见,坚持住…” 我到底是怎么了,秦曲开始胡思乱想,为什么我总是致使自己走到受伤的地步…我毫无思绪地活着,对未来没有方向,我和路边的野狗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在毫无意义地过着每一天…不不,还有区别,至少我比野狗活的更体面…也许有些人活得还没有野狗自由吧…活人吵闹,死人喧嚣。一片雪花飘忽,粘到他眼睫毛上,化成了一滴水。 雪地上只留下一对并排脚印,光滑的岩石顶上都盖了层雪帽子。丝鸟的手冰凉,还在颤抖,秦曲能感受到她内心的不安。奇怪,秦曲心想,我怎么没感觉到冷呢…是因为她在恐惧害怕所以才在颤抖的吧…快去想啊!不要让自己停止想象!不要让冰冷侵染我的身体! 一块湿漉的石英岩拌了秦曲一跟头,他的脸险些和雪沙来次亲密接触。万幸的是,那条帆船还在原来的地方,船桅左右摇摆,风帆鼓的像装满物品的大口袋。秦曲先是从船身里寻找到一件羊皮大衣,将它披到丝鸟身上,之后两人合力将帆船推到水里。 秦曲双手支在膝盖上,剧烈地咳嗽了几声。“我…我要回绍连,”他的眼皮昏昏沉沉,“我要找到桑…他…” “善见…”丝鸟沾染血迹的双手捂着他的手,语气小心的像攀爬绝壁,表情则像是在哀悼,“你的朋友…他可能已经回不来了。” “也许吧…”他将手从那冰凉的手窝里抽开,不顾一切地往白茫茫的大雪中踉跄走去。“如果你觉得我回不来的话,就尽管离开吧…不,请不要为我哀悼…请为我祝愿平安。” ……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秦曲又在胡思乱想,我在乎桑的死活吗…也许吧…也许他会为我做出同样的事。不不,信念,秦曲,信念。不要像个偏执狂一样觉得任何人都会背叛你、提防你、厌恶你,他们不会对你做出那种人前夸赞背后诋毁的事情…真的吗?我才是最棒的,只有我自己不会瞧不起自己…不要卑微、不要软弱,我宁可成为一个极度自负、自恋的人,也绝不,绝不想要受到欺骗…这是什么—— 我很抱歉……没人期待这样的局面……我会做出对的事情……这是必要的牺牲…… 奇怪,秦曲心想,是谁在我耳边低语…那些预见未来的场景,真奇怪…原来如此…那就是我的死期吗…可谁在我耳边说话…他是谁啊…… 秦曲无力地瘫倒在雪地上。 一个人影从另一个方向显现。他的脚边传出挤压雪层的声音,身上穿的披风仿佛飘摇的战旗。他静静走到秦曲身边。他盯着秦曲,清澈闪亮的黑眼睛好似倒映星辰的湖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