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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性之海:第三十七章 白暴

刚开始的几天,每家门户门前的水槽都结了一层浮冰,但那时天气还很暖和,所以人们都没当回事。大暑之后的几日,天空突然下起鹅毛大雪还有能吹倒大栎树般的飓风——毫不夸张的说,然后一夜间屋檐下窜出接近三尺的冰锥,鱼塘也结起了厚厚的冰壳,在最后,村子里的所有人除了我,都被冻死了。 ——《缙方司奇闻案宗》赵桓著; 裕抬手擦拭去额头上的汗水,他咒骂着从屋檐下迎面而来的微风,只因为它夹带着前奏般的雨水气息。 “老爹,这种天气不会有人出来了。”穷为语气慌张地说,“日迪和小阿炭还有阿娘应该会担心我们,若是我们…” “安静,小子!”裕拐入到岔路口,顺手帮一户人家的门板合严,“我们先去一趟老渔翁那里,之后我们再回家。坚强点,紧跟着我就不会出问题。快点走,马上就到了。” 年轻的穷为不再说话,只是紧紧跟在他老爹身后。太阳被厚厚的积云盖住了影子,它的光与热无法将其穿透,大地混蒙蒙的一片。他们用极快的速度穿过长滩高台处的商贩小摊位,下了几级台阶,拐入到邻靠码头的街道。 海浪卷起一层层白沫,停靠在码头的船只拥堵着挤在一起,不时彼此碰撞,发出铁链、麻绳绷紧拉直然后松弛的哗嗒嗒声。 桑静坐在老渔翁的炼油屋门前的一块石凳上,静静看着这一幕。他眼角余光注意到裕、穷为父子。 “桑大师…”穷为语气像是在呻吟,他感觉善见要比眼前这位修相者好相处的多。“所有人都已经回到自己家里去了…善见去哪了?他怎么没在这里?” “他和女术士去了别的地方,”桑说,“那个地方很危险,所以我不会告诉你。我没有随他一同前去是因为绍连也有危险,而我就是在这里预防危险。天空降下和煦的颜色了。两位,你们不赶在下雨之前回到家里去吗?” “我们会的,”裕附和着说道,“但我希望你能随我们一起暂时回避寒舍,这场雨看起来不会小。” “不了…”桑冷漠的黑色眸子望向高空中翻滚的云朵,“雨再大也是会结束的。在这之前我可以做许多事。回去吧,两位。你们的家人在等着你们。” …… 秦曲继续沿着一处斜面石壁底下的沙砾前行,生命强劲的宽叶野草划过他的靴带扣。丝鸟跟在他的身后,看似在漫不经心地留意四周,但实际上她的勘探法术早已将之前无法注意到的地段给犁了一遍。 成群的海鸥们在距离海面不到十米高的低空盘旋,之后整群飞过他们的头顶,于似尖锐似哀鸣的叫声中,飞回到它们位于悬崖峭壁之上的窝点。 “喂,善见,”丝鸟突然开口,“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可以,”秦曲平静地说道,“只要不涉及隐私。” “这是当然了!毕竟人人都需要一片不受侵扰的净土。” “很好…你想问些什么?” 丝鸟轻轻咳了下嗓子。“昨天我们首次见面时,你曾对我发出过疑问,就是那句:你会读心术——我对此联想到许多。我不是你第一个见到的术士,对吧?” “对。在我老家幽云燕望,就有一位女术士暂时居住在那。我和她…还算熟悉。” “那她长得很漂亮吗?”丝鸟问出了自己最津津乐道的问题。 女术士都很漂亮,秦曲心想,她们会用永驻青春的灵丹妙药让自己不再衰老,用堪称神奇的法术让自己的身材更加婀娜多姿,冰清玉洁的皮肤和迷人到可怕的气质对她们而言应该算是基本配置。“女术士都漂亮的倾国倾城。” 她抬手掩口轻笑出声,好看的杏眼闪烁着妩媚的亮光。“这话我爱听。” 没等秦曲想要接着奉承女术士,她的脸却率先凝固了起来,耐看的弯眉也拧在了一起。 “怎么了?”秦曲的视线向四周的暗岩和光秃秃的花岗岩扫去,“你找到他了?” 丝鸟犹豫了一阵后,点点头。 ——他就站在一处三面皆是光滑岩壁的沙砾地中央,身旁是一块呈椭圆形的凹地浅水塘,显然是由上一次的大雨积攒而成,深绿浊黄的水藻已经逐渐沉淀在水中。他头发灰白,鼻翼两边有很深的法令纹,穿着一件破旧的麻布长衫,唯一的亮点只有他那双深黑但格外有神的眼睛。他注意到秦曲和丝鸟向他这里谨慎前行,他清晰地看到这一切。 “直视水面,你能看到水草还有云朵,就像虚与实相互交合。”男人双手合扣,垂直落于腰间。他嗓音沙哑地说道,“你过来了,很好…老夫名为漆武,在这里由衷地欢迎你。先兆之子。” 劲风从海洋吹向陆地。一团团云朵倒映在浅水溏的水波中,悬停于不远处犬牙交错的石灰岩上空。秦曲回头瞥了眼身后的女术士。她无法给出他心目中的答案。 “我并不认识你。” 秦曲的右手拇指始终挂在腰带上,身体重心放在左脚,以求更加迅捷地做出战斗姿态。 “可我认识你,”漆武平静地说道,“因为我们拥有同一种命运。你的神识中存在可能性之海,所以你是先兆之子,而我也如此。你还拥有权能特质,但却没有掩饰。这是个错误。” “他在胡说些什么?”丝鸟皱着眉毛说道。她隐藏的右掌上,有闪烁的火焰流转。“什么可能性之海?什么权能特质?” “我不知道,”秦曲思考后地答道,“我也在寻找答案。” “起死还生是一种神迹。”漆武自顾自地说道,“我走了很远的地方,花费了许多的时间去见证这种神迹。从像我们这种人身上。但很可惜,之前那些被我抹去存在的先兆之子们都没有受到可能性之海的青睐。” 风更猛了。悬崖之上的锯齿状树梢剧烈摇晃着,狂风席卷的海面上龙卷风正不断肆虐。空气仿佛凝固一般,只有不断呼啸的风声。秦曲扶着太阳穴,注意到自己的意识深处——那特殊的可能性之海中,飘起了一片片晶莹的雪花。 “末日只存在于传说,但是当传说化为现实,又有几人会相信呢…”秦曲猛地抬头盯向漆武,漆武没有躲避他的视线。他指向绍连的上空,“白暴就要来了。它是初始,也是终焉,亦是轮回。世界将会在白色的冰雪中死去,之后的岁月里将会再次孕育出生命的萌芽。” 白雪。冰霜。星与月。星云。忽视…… 秦曲一阵头晕目眩,仿佛在冰湖底部挣扎,摆开双手游向泛起浮沫的水面。 “善见?”丝鸟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他的肩膀,“你还好吗?” “不…”他揉了揉脸颊,“我没事。只是看到了些…幻象。” 绍连的上空此时弥漫起了朦胧的大雾,越聚越多的云朵逐渐凝结在一起,连成了一面阴影,恍若举手便能触碰。片刻后,白色的雪花洋洋洒洒地落下。 丝鸟大方地展示出她脸上的惊恐和不安。秦曲伸出手掌接过一片雪花,温热的手心很快将它融化成水滴。 “有趣,有趣…看来这场白暴非比寻常…”漆武望向漂浮在绍连上空的白色风暴,“而我也需要一个结果。” “你对我说的这些,是什么意思?” “我的习惯说明而已。”漆武冷冷地说道,“我不会杀掉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先兆之子,尤其是你这种没有引导之人。然后,我会看看你会不会展现出神迹…” 漆武的声音渐行渐远,一团仿佛在燃烧的黑雾覆盖在他的身上。呼啸的风声再次吹过,那团模糊骇人的黑雾彻底消散。丝鸟尖叫出声。秦曲以为漆武变成了一条铁壳虫,但反射着亮光的雪花纠正了他的错误。它有带倒钩的深红色腿足,环状节肢的身躯,同样深黑的硬壳护甲,俨然是一只巨蜈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