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激动。我可没工夫去给自己找麻烦。”秦曲笑着安抚道。他试着用匕首剃下鹅胸脯间的肉。“裕叔，你知道一位名叫丝鸟的女人吗？” “知道。怎么了？” “我想我应该认识一下她。”秦曲接着说道，“她有一些事情需要向我解释。” “是这样吗…”裕将陶碗中的鸡蛋液全部喝下，“她在码头。如果你在那看到一个手里飞舞烟花的丫头，那就是她了。我要再提一嘴，善见。那个叫丝鸟的丫头是缙方司的术士。” “你和这位女术士相处的不太好？” “哈！那小丫头简直是个怪胎！”裕用指节挠了挠瘙痒的眼皮，接着说道，“她三个月前来到绍连，说是为了寻找什么古代生物遗骸之类的听不懂的鬼话，不过那时咱们和她相处都还算不错。” 秦曲有点儿来了兴趣，笑着问道： “古代生物遗骸是什么鬼东西？” “东北海岸峭壁下的一群骨架子。看起来像是什么特别巨大的东西。但反正都已经死了不知几百辈子了，谁在乎呢？” “说实话，我挺感兴趣。”秦曲兴致勃勃地问道，“你为什么讨厌她？” “因为那群骨架子正好是她寻找的东西！”裕抿了抿嘴，厉声道，“她不想让绍连重整成镇。她说不断增加的流动人口迟早会破坏古代生物的遗骸…啊呸！你瞧她说的是人话吗？” “她的想法有问题…”秦曲将最后一点粟米饭送入口中。他抹了下嘴唇，又问道，“可谁会听从她的异议呀？你们怕她？” “不，没人会听从她，因为不断迁入绍连的移民已成定局。”裕擤了擤鼻子，随后用兜里的抹布擦拭，“但有很多人害怕她，原因是这丫头曾经施法阻止了一场特别大的暴风雨。即便县令本人也有点忌惮她。可能是因为她缙方司的身份。” 裕顺手用抹布将桌上的碎骨鱼刺划入碗碟里，倒有些担忧地说道： “其实我也害怕，但不是怕她。我是怕这丫头片子坏了绍连的名气，怕没人敢过来定居…” 秦曲点点头，表示理解。“我想如今的绍连算得上是一片乐土，人们可以在这里可以安居乐业的活着。尤其是疾病、战乱过去多年以后…”他看了眼只剩下几根鱼刺和油脂的陶碟，和还有满满一盆的炖鹅肉。“哈啊…我吃饱了。” 秦曲起身伸了个懒腰，之后转头面向阳光，说道： “我去看看那女术士是怎么个事。反正是她主动邀请的我…” “那丫头不像是喜欢动手的好斗分子。” “但她有法子让绍连天翻地覆。” “你说得对。”裕一边收拾碗碟，一边重复道，“你说得对…但别试图激怒不认识的人，保护好自己比什么都重要。” “嗯哼…我知道，裕叔…”秦曲有些心虚地回应道。他感觉何溪安也曾对他说过相同的话语。 …… 金色的火焰鲤鱼在手掌上翻滚摇摆，浅蓝色的火焰鲤鱼舞动着裙尾，两条活灵活现的法术产物连贯飞舞，不时露出白色的肚皮。 孩子们将操控法术的女术士围在中央，表情近乎狂热地盯着火焰鲤鱼在半空中划出的优美焰线，他们身后的大人同样在观看这神奇的一幕，心里却是好奇中夹带着后怕。 她好像很享受被小孩们簇拥，秦曲心想道，多大的个人了，还这么喜欢显眼。他倚靠在石砖平台边的木栏上，视线全神贯注地跟随着火焰鲤鱼的轨迹。说实话，他挺嫉妒的。 这时，女术士那双浅绿色的杏眼瞄向了秦曲。她冲他笑了笑。闪烁微光的手链环绕在她的手指间，此时那双细指玉手挥舞的飞快，舞蹈优雅而又端庄。 秦曲渐渐心生沉醉，然而女术士的舞姿轻盈而又迅捷，似乎即将收尾。最终她的舞步戛然而止，随后那两条火焰鲤鱼直接一飞冲天，于天空中迸发出两大团绚丽多彩的烟火。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到了天上，等到烟火只留下青烟，大人和孩子们都还意犹未尽时，却发现那位女术士早已不见了踪影。 “什么诡计——” “这可不是诡计，”女术士的身影显现在石砖平台下的台阶处，她脚步轻快地走到秦曲身边，说道，“是心智层面的隐身。很神奇对吧？“我就坐在你面前，但你却注意不到我”。” 秦曲沉默不语。他的眼睛扫过突然出现在他身边的女术士，扫过逐渐失望、分散离开的观看烟火的人群。 女术士背靠在木栏上，文静、神秘的浅绿色眼眸流转着光晕。“差点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名叫丝鸟，不过我猜你早就知道了。”丝鸟侧头直盯住秦曲，“你的姓名叫作秦曲，又名善见。不得不说，善见是个好名字。你自己取的吗？” “你会读心术？”秦曲想起一点过往，于是不答反问道。 丝鸟掩面轻笑。靓丽的暮山紫袖口遮挡住了她的下脸，好似云雾弥漫的山峦，窥不见真容；随风飘摇的米汤娇裙摆艳丽娇贵，贴合着她的一举一动，仿佛站立云端的仙女。 她有一面洁白俏皮的圆脸和好看的弯眉，牙齿整齐、嘴唇红润。她很漂亮，无论五官还是身材，都像是出自大师手中的人物画作一般，精雕细琢而又神采细腻。 “你怎么会联想到读心术呢？”丝鸟笑吟吟地说道，“不，我可不会读心术。我只是位喜欢揣测人心的淑女…” 秦曲握住木栏上的护手。“呵…”他没去看那双灵动粼粼的浅绿色眼眸——他不想让她注意到自己心里那猝不及防的可悲的悸动。“那你从我身上有揣测出什么吗？” “有一些，但不多。”丝鸟嗓音低沉地接着说道，“我知道你是一个性格敏感且多疑的人…一个容易悲喜交集、乐观但又忧郁的人。” 秦曲静静听完一切，没有言语。 过了五六息后，丝鸟的脸上闪现出不明所以的笑容。“我逗你乐的！一个玩笑而已，别放在心上。” “…嗯哼。是挺有意思。”秦曲不想再继续扯皮，于是直截了当道，“不过还是留着你的玩笑给其他人吧。你显然是在找我，如今我来了。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以及出于什么目的和我产生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