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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歌行:第八十二章 奸细

“哈,老大,原来你是装的!”艨丙用力拍打大腿,兴奋不已。 阿弃睁开眼。 他没死……身上绳索已经断开几截,散落在地上。 艨甲神色平静,缓缓插刀入鞘。 “你到底在干什么?!”鼋魁情绪激动。 艨甲淡淡道:“我相信他不会出卖朋友。” “万一你错了怎么办?” “我会把自己吊死在北邑城门口,向所有族人谢罪。”艨甲指着自己脖子。 艨丙附和道:“别忘了,算上我一个。” “不可救药!”鼋魁哼了一声,冷冷道:“总有你俩后悔的时候。” 他转头手一挥,冲手下吼了句:“咱们走!”然后怒起冲冲扬长而去。 现场静悄悄,只剩三个活人和一具尸体。 艨甲伸手想拍拍阿弃,他不领情低头躲了过去。 “呵呵,阿弃老弟,刚才多有得罪,还望多多包涵,呵呵呵。”艨甲一边作揖一边尴尬陪笑。 艨丙跑来劝道:“这事就算过去了,大家还是好兄弟、好兄弟!” 阿弃扫了二人一眼,冷冷道:“我绝不会把你们秘密说出去。” 艨丙笑道:“我俩绝对相信,不然老大也不会——” 阿弃一脸厌恶打断道:“有件事必须说清楚——我跟你们不是兄弟、不是朋友,现在不是、将来不是、永远都不会是!” “为什么?”艨丙一愣。 “就为了她!”阿弃指着坑里满身血污一丝不挂的女尸,冷笑道:“你俩仔细瞧瞧,自己都做了啥?我阿弃永远不会有你们这种丧尽天良的朋友!……别跟我狡辩是鼋魁干的,你们他妈都是一伙的!” “你误会——” 艨丙刚要解释,被艨甲摆手制止。 艨甲笑吟吟问道:“老弟是不是认为我等是滥杀无辜之辈?” (废话,亏你还有脸说!) 阿弃白了一眼,爱答不理。 艨甲并不在意继续问道:“那老弟知不知道这女子是什么人?” 阿弃一听更加上火。 “我知道你想说啥,她是妓女又怎样?难道妓女不是人,天生就该死啊?” 这一刻,仿佛死在坑里的不是碧倩,而是花娘。 艨甲笑笑不说话,从怀里摸出一根银簪,一头粗一头细,粗的那头坠了颗小小珍珠,无论样式还是材质都很普通,一看就不太值钱。 “这是从女人发髻上拔下来的。” “你想说什么?”阿弃不解。 艨甲握住银簪两头,稍稍用力一拽,立刻分成完整两段,原来银簪是空心的,两段可以相互嵌套在一起。 他将粗的那段放在唇边,瞿——瞿——瞿—— 吹出三声哨音,尖细如针。 然后,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阿弃等了一会儿:“你到底想干嘛?” “嘘——别说话,静静看着就行。” 约莫过了一盏茶功夫,一个黑点穿过枝叶缝隙,飞到艨甲头顶正上方,不停在半空盘旋。 艨甲伸直胳膊,黑点立刻俯冲下来,轻盈落在手背上,尖喙黑羽、粉腿纤细,一动不动,原来是只被驯服的迅鸦,其中一只腿上还用细绳绑着装纸卷的短竹管。 艨甲拆下竹管,递给阿弃。 阿弃接过来瞅了一眼,竹管里是空的,他一脸茫然望向艨甲。 (你到底啥意思?) “你把竹管翻过来。”艨甲提醒道。 阿弃照做,顿时恍然大悟……竹管底部刻了个小小的“圭”字。 (这居然是西寺圭的迅鸦。) “碧倩是西寺圭的细作?” “没错,她明面上是香萼舫的头牌,其实早被西寺圭收买。我跟老三被抓就是她告的密。” 阿弃不信:“知道这次行动的只有家主和我们三个,她怎么可能知道?” 艨甲伸手要回竹管,重新绑回鸦腿上,然后抱起迅鸦往空中一扔,迅鸦用力扑扇翅膀,往远处飞去,不一会儿就消失不见。 艨甲一边掸掸袖子,一边解释道:“知道这次行动的不止家主和我们三个,还有一个内应……” (嗨,内应不就是南耕喜嘛。上次北渔氏夜袭营地,南耕喜赶在进攻发起前,带领南耕人马全部开拔,只留下一座空营,我当时就该怀疑的。) 阿弃只在心里暗暗点头,嘴上没说出来,否则解释不清自己如何知道的。 “……女人跟内应认识,不知灌了什么迷魂汤,从内应嘴里套出消息,然后报告西寺圭。我、老三跟内应刚一碰头,渠环就率领一大群金蛉卫呼啦啦冲出来,将我们抓住……” 阿弃对南耕喜与碧倩认识并不觉得意外。 (初次见宝纨,她在香萼舫外跟踪丈夫,想必南耕喜约会的就是碧倩。) “……这女人交际广泛,同时也是鼋魁的相好,假托我的口吻给鼋魁送信,请求他袭击七里滩驿堡,救出我和老三——” 阿弃恍然大悟:“渠环在芦苇丛设下埋伏,原来钓的不是北渔氏援军,而是鼋魁啊。” “鼋魁多精明的人,怎么会轻易上钩?索性将计就计,把奸细骗过来除掉。”艨甲做了个斩首的手势。 阿弃沉默许久。 艨甲知道阿弃心思已经晃动,趁热打铁道:“鼋魁虐杀女子,手段确实残忍,但女子背叛告密在前,鼋魁完全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似乎并无什么不妥吧?倘若双方异位而处,我跟老三的下场恐怕还不如她呢。” 所有组织痛恨奸细远胜于敌人,折磨手段五花八门,一个比一个残忍,似乎不残忍不足以震慑效仿者。阿弃曾亲眼见过一个最最倒霉的奸细,上辈子不知造了什么孽,被削鼻剜眼不算,全身又被割了一千多刀,一丝不挂吊在桅杆顶上,风吹日晒、蚊虫叮咬,哀号三天三夜才咽气…… 阿弃表情缓和了许多,但并未原谅鼋魁:“碧倩只是特例而已,这几年鱼梁被水盗害死的少说几千人,难道他(她)们都是奸细?” “咳咳,老弟问的好……”艨甲面有愧色,用干咳缓解尴尬,硬着头皮辩解道:“鼋魁手下确实干过……咳咳……不少伤天害理的事,但以我对鼋魁的了解,这绝非他本意。水盗嘛你知道的,什么样鸟都有,一时没管住,犯点错也在所难免,呵呵。” 艨甲勉强挤出两声干笑。 阿弃觉得没意思。(反正回去就带花娘几个离开,以后权当不认识好了,什么北渔氏、什么艨冲十虎,一个都别来烦老子!) “那咱们现在怎么打算?” “回家!……不过回去之前,先要干件事。” “什么事?” “把坑填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