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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歌行:第八十一章 流言成真

“你是谁?”鼋魁问道。 “跟你没关系。”阿弃理都不理。 鼋魁朝阿弃身后树林瞅了一眼:“叫你同伙一块儿出来吧,省的老子费事。” “我没有同伙,就我一个人。” 阿弃表面和鼋魁说话,其实在提醒同伴——先别急着出来,看清楚再说。 “西寺圭为啥派你一个人来?” “没人派我来。” 鼋魁有些意外,故意用戏谑口吻道:“那尊驾有何贵干?” 阿弃指着躺在地上的碧倩:“把她放了!” “哈,原来还是个情种,想英雄救美啊。”鼋魁不屑的笑笑:“那就看你有没有本事啦。” 这时,船上听到声音,噔噔噔跑下来七八名黑衣水盗,个个身穿软甲、手执短刀,拦在主子前面。(艨甲猜的不错,果然不止三个人。) “你们都让开,站在旁边只准看不准上。我要跟他比划比划……这小子他妈有点意思。”鼋魁似乎对阿弃十分感兴趣。 他打了个响指,手下立刻递上两把短刀。 鼋魁接过双刀,高声问阿弃:“喂,大情种,你修习的是“鬼蜂流”吧?” 任何见过阿弃身手的人,都会产生同样的误解。 “别管什么流,能打败你就行。” 鼋魁以为对方默认:“我也是“鬼蜂流”,咱俩单对单比一场,你若赢了,我就放了她。” “你要输了,想反悔叫手下帮忙也行!”阿弃故意用激将法。 鼋魁根本不吃这一套:“等你先打败我再说吧——” 最后一个字还没出口,人已经开始发动,话刚说完,已经奔到阿弃面前,左手一刀直刺心口。阿弃赶紧撤身避让,没想到只是虚招,右手一刀横扫小腹。 嘶—— 阿弃虽然险险避过,但衣服被划开,肚子上留下一道血痕,火辣辣的疼。 “活该!”阿弃一边冒冷汗一边在心中暗骂自己,刚才差一点点被开肠破肚,纯粹是大意轻敌,根本没料到对方的速度如此之快。 以鼋魁的身手,修为远在艨甲之上,至少达到地境初阶的水平。(艨甲修为是人境高阶,别看下一级就是地境初阶,但境界差一重,实力几乎相差数倍——一个鼋魁可以打三到五个艨甲。不像初阶与中阶、中阶与高阶的差距,顶多相差三四成,勉强可以打一打。) 不过,阿弃在闪避同时,也送出回礼——抬腿顺势横扫,脚尖唰的撩开对方系在腰间的黑色长衫,再往前半寸就能将命根子踢爆。 鼋魁噔噔噔连退三步,一脸惊讶的打量面前的年轻人。 “听你的口音是鱼梁人,鱼梁能有你这样的身手屈指可数,我个个都认识……你到底是谁?” “我是你爷爷!” “哼,老子爷爷早就死了,你真这么想他的话,我现在就送你去!” 二人斗嘴归斗嘴,出招比之前谨慎的多。 鼋魁一边快速靠近,一边不忘舞动双刀护住身体。阿弃则从腰囊摸出石子,一边设法拉开距离,一边瞄着对方破绽伺机出手。 双方只要出手又快又狠,尽往致命部位招呼,短短二三十招,已经在鬼门关转了好几个来回。幸亏花娘不在场,否则早吓被晕过去。 相较而言,阿弃更占便宜,扔石子嘛,可远可近,想攻就攻、想走就走,可以自主选择时机。鼋魁使双刀,必须贴身近战,对方逃走要赶快追,一边追一边还要随时提防石子,无论体力还是精神,消耗远远高于对手。 更何况鼋魁之前在女人身上消耗了不少精力,若斗到两三百回合,身体未必撑得住。 只是鼋魁比阿弃多一个优势——他有一大帮手下。鼋魁真要顶不住,不用他下令,手下们就会一拥而上,别的不用干,只要拦住去路不让阿弃随便乱跑,鼋魁就已经赢了。 所以阿弃一边打一边有意识往树林方向退,树林里毕竟有两个同伴。他怕被对方识破,故意退两步进一步,掩盖诱敌的企图。 经过数十回合耐心拉扯,阿弃终于将鼋魁成功引进树林。 埋伏在树上的艨丙突然一跃而下,啪的落在鼋魁背后。鼋魁闻声赶忙转身,将后脑勺暴露给阿弃。阿弃心中一喜,正准备挥手掷出石子…… 突觉脑后有风,嗡—— 顿时金星乱冒两眼一黑。 阿弃醒来,发现自己被绑在树干上。 鼋魁站在面前,嘴角上扬,双手叉在胸前,俨然一副胜利者模样。 在他旁边还站着两人——艨甲和艨丙! 他俩手脚自由,腰上还挂着短刀,鼋魁近在咫尺却没有任何防备的意思。 “你们、你们居然是一伙的。”阿弃震惊不已。 (流言说北渔氏勾结水盗,没想到竟是真的!) 在三人身后有一个土坑,刚挖不久,泥土还是湿润的。坑里趴着一个女人,正是之前惨遭虐待的碧倩,黑发披散、浑身赤裸,身子一动不动。她脖子被深深砍了一刀,鲜血染红了半个坑。 鼋魁冷笑一声,对艨丙道:“这小子醒了,你可以跟他道别啦。” 艨丙大声道:“不,阿弃是自家兄弟,不能杀!” 鼋魁瞪了一眼:“他算哪门子兄弟,别忘了他可不姓北渔!” 艨丙不服气:“他现在是艨冲十虎的老八,一道杀敌一道出生入死,怎么不算兄弟?” “你这儿是不是被驴踢坏了!”鼋魁指着艨丙的光头,“这小子得罪了西寺氏,没地方去逃到北邑卫城避难,帮北渔氏就是帮他自己!” 鼋魁所言非虚,阿弃对北渔氏并没什么感情。 “……他已经知道咱们的秘密,万一泄露出去,北渔氏就彻底完啦!”鼋魁继续道:“别看鱼梁君现在保持中立,一旦知道真相,肯定会毫不犹豫翻脸为敌。就算最后能打赢西寺东樵两家,北渔氏也无法再在鱼梁立足啦。” “我相信阿弃不会出卖北渔氏,一定会保守秘密的。”艨丙坚持己见。 (嗯,这个嘛……) 阿弃心中一阵惭愧,连他自己也不敢保证。 他住在孟浪湾,见过太多太多人被水盗害的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可谓伤天害理、罄竹难书,心里不可能产生一丝一毫好感。 “愚蠢透顶!”鼋魁狠狠骂道:“鱼梁人对水盗恨之入骨,那小子现在知道真相,你觉得还会像之前一样对你吗?” (还是水盗头子更懂人心!) 艨丙摇摇头:“不,就算他另眼看我,我也不能对他下手——阿弃救过我的命,我就算有一万个理由也不能杀自己的救命恩人!” “这好办,你要是下不去手,可以交给他们干。”鼋魁指着水盗手下。 “这有什么分别?”艨丙转头望向艨甲,恳求道:“老大,你倒是说句话呀。阿弃也救过你,咱们总不能恩将仇报吧?” 从阿弃醒来,艨甲就一直默不作声,任由二人吵的不可开交。 “嗯……我觉得吧——” 艨甲停顿了一下。 艨丙一眨不眨,眼神满怀期待。 “……老魁说的没错。”艨甲面无表情说道。 艨丙失望透顶:“老大,你怎么能这样?!这不是忘恩负义嘛!” 艨甲不慌不忙解释道:“阿弃老弟救过咱俩没错,但咱们不能拿整个家族冒险啊,这可关系到北渔氏上千人的性命呐。” 鼋魁伸出大拇指赞道:“老大果然是明白人,分的清谁轻谁重。” “可——”艨丙还要争辩。 艨甲摆摆手,径直走到阿弃面前,恭恭敬敬一揖到地。 “阿弃老弟,真对不住啦。事关北渔氏全族上千条人命,我真不能冒险。你怎么怪我都行,等日后到了地下我一定向你好好赔罪。” 阿弃朝地上啐了口唾沫:“呸,少假惺惺啦,要动手就快点!” 艨甲不生气,继续和颜悦色道:“老弟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心事,现在只管说出来,但凡我能办得到,一定帮你完成。” “……”阿弃突然陷入沉默。 天空乌云密布,林间阴风阵阵,枝叶不住摇曳,哗啦哗啦。 阿弃抬起头,朝东北方(北邑卫城)望了一眼,莫名有些不舍。 “你要真记得我救过你,就帮我做件事吧。” “请讲。” “把花娘她们几个平安送出鱼梁……她们啥都不知道,对北渔氏没任何威胁。” 艨甲不假思索,郑重点了下头:“可以!要我给她带什么话吗?” “别对花娘说我死了。” “当然,我会告诉她你有别的任务。” “不,别这么说!” “那该怎么说?” “嗯……你就说——我已经找到自己家人,回去跟他们团聚了,这辈子都不会再见面啦,让她别再傻等,趁现在还没变成老太婆,赶紧找个男人嫁了吧,哈哈,哈哈哈……” 阿弃笑着笑着,眼眶一热。 艨甲承诺道:“我一定把话带到!还有什么吗?” “……没了,你现在可以动手啦!” 阿弃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高高昂起头。 “老弟,得罪啦。” 艨甲说完,仓啷,腰刀出鞘。 呼—— 阿弃只觉一股劲风,凌空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