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纸张之平滑，甚至连折痕都看不到，丝毫不像是由纸鹤展开所得到的。 古煜似乎已经非常习惯这种变化，拿过纸张，揉揉眼睛，仔细端详了起来。 很快，白纸上浮现出一枚特殊的符号。 这符号很是怪异，看它像字吧，线条又过于柔美，有一种可循“图解”的道理在里面。 再多看两眼，便无法理解自己前一瞬间的想法，会愈发觉得像一张画，甚至能看出来这画的还是只展翅的鸟儿。 可要将它定义为图画，这些八方交织的线条又能符合文字的结构，一眼看去，第一个念头就会认为这是一个字，应当表达着某些特定的含义，而非纯乎艺术作品。 这太怪了。 古煜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联想。 这符号给他的“感觉”，比自己那些莫名其妙多出来“习惯”要具体、强烈得多，自己肯定认识这玩意儿，也应当知道该如何使用它。 古煜更仔细地端详，放远又放近，甚至发散想象力去脑补其中的含义。 很快，他看懂了一些内容。 “古煜亲启，见字如......晤？如晤？如同见面是吗？就是看到字就如同看到老师一般？” 如同看到老师一般？ “我去！” 古煜心里咯噔一下，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床上翻了下去，相当郑重地将纸张放前边书桌上，回头就赶紧找自己的衣服。 上铺的古城察觉动静，迷迷糊糊地也醒了过来。 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揉着眼看去下铺，就发现自己老哥正着急忙慌地穿衣服。 怎么着？忍不住要窜稀了咋滴？ 古城被吵醒是有一肚子不满。 “哥，这才几点啊？今天星期六啊，你发什么神经？” 古煜也不理他，简单地整理了一下仪容仪表，双手交迭掐作子午诀，对着书桌上的信件毕恭毕敬地拜了两拜。 “学生古煜，常放浪不羁，性情顽劣，拜见吾师礼数多有不周之处，届时定当面请罪。” “......” 信纸当然不会给予他任何回应。 拜过信封，古煜好一会儿才从一股莫名的恐惧里面回过神，腿一软，踉跄地后退两步，就摊坐在了床边。 古城一直在看着他，反正他是一点没看懂，只是觉得自己老哥那认真模样不像是发神经的样子。 虽然他平时发病的时候也很认真。 “哥你咋了这是？病没好干净？还留着点病根儿回头解闷儿呢？” “如果我俩角色互换，你就知道我在干嘛了。” “啊？” “老师......老师他一直在看着我，哈，真是吓人......那这信我就算不看也知道里面是什么内容了。” 古煜的目光又落到那纸张，还有上面的符号上。 “白鸟之符，这是老师的信使，老师在警告我，她已经全都知道了，老白毛儿，猫鬼，还有我用的神通，全都瞒不住她......我知道我做的事很危险，可我不是没事吗？” “那位大师这么厉害？明明还可年轻呢，她什么都知道？” “你问我我问谁啊？我知道的也不比你多多少。” 古煜两手一摊，是一个劲儿地摇头。 虽然古城觉得他说的话，根本就是驴唇不对马嘴。 一定是神经病没好干净，一定是这样。 古小城对大师的能力丝毫没有怀疑，他只觉得是自己老哥病的太深了。 “本来我还打算去见几个老朋友，这下好了，也不用见了......老师是那种说一不二的性格，见我一出院就开始“胡作非为”，估计也不可能放我继续待在家了。” “老哥，你不会是想说？今儿个？” “两天，最多两天。” “怎么这么早啊？咱爸还说要带你去串串亲戚，还要摆几大桌，排大宴呢，这......这连歇歇的时间都没了。” “......” 多半就是了。 古煜忍不住叹了口气，他是很想见百灵子，很想很想。 他有很多问题想问她，也对此怀有许多期待，但从梦境中残留的印象之复杂，又让他有些胆怯。 再加上他才刚刚“回家”，还没来得及陪陪自己爸妈，再多享受些家里的温暖，这就又要走了。 略感不爽。 如是，这许多矛盾的情绪纠缠在一起，竟让古煜产生了一种......类似临近开学之际的心情？ “哈啊......我也想多在家待两天啊，要是当初不老想着收服那猫鬼就好了。” 多少还是有点子后悔在里面的。 至于古城倒没想这么多，这个小家伙有着别样的直觉。 “打都打了，现在后悔不晚逑了？对了老哥，副本都打穿了，我还不知道你为啥非要去打那猫鬼呢。” “我说我是为了惩恶扬善，你信吗？” 古城摇摇头。 “猫鬼才叫惩恶扬善，老哥你这叫......昏庸无道？” 古城的小呆瓜没多少正经成语，电视剧学来的倒不少。 然后就像大多数爱显摆的小朋友那样，一学会就爱不分场合地瞎用。 “总而言之先罚抄你一百遍昏庸无道。” “别啊！” “小屁崽子，还治不了个你？” 古煜拿起信纸折了两下，一手眼不见为净玩的很顺畅。 “老哥啊，你怎么提前变成糟糕的大人了？真留着点病根儿解闷儿呢？” “我留着那玩意儿干嘛？不过......发癫的那会儿......” 古煜心神一动，脑海里那些残破的印象随之活络起来。 “蛮烦的吧。” 古煜这么说。 “实际上，我并不是一直都在这里，有些时候吧，非常偶尔，我也会去旅行。” “旅行？去哪里？” “去那里，很遥远的地方。” 古煜抬手指向窗户之外。 “那里，我在做梦的时候，去了那里，我从梦境之中到达了那里，比“虚”更高的地方，有一件数千年前遗留下来的，古老的“符”......嗯，该说是符吗？” “到底是什么啊？” “碧霄。” “碧霄？” “对，碧霄。” “极近天道之处，人之力所能达到的真正的“穹顶”，有一枚古老的“符”在那里，它没有名字，我就用它所处的境界，为它取了名字。” 光鳞便是来自那里。 虽然古煜也不知道，那究竟代表着怎样的意义。 很快，古城对这件事就没有兴趣了。 他只是个小家伙而已，那稍纵即逝的内心中，很难盛放下晦涩古老的辛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