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墨之热血江湖与博弈朝堂:第一百一十五回 尹易对齐昱失望 林蔽乃是双木局
“既然这个高渺渺是个侏儒,反倒好找。实在不行,我们也可以通过赏金的方式,引他入彀,一举杀之,以绝后患。”尹九郎对易乔道。
“我现在更担心的是……”易乔本想说朝堂之事,但觉得在曲娉婷面前不好提及尹九郎的身份,便改口道:“北境的十三万军民是否已被释放?”
尹九郎拍拍易乔的肩,表示明白他的意思,道:“我明日到京城打探看看,这么大的事若有消息,想必不难知道。”
尹宅。
齐昱对尹九郎夸赞道:“几日前齐眺忽然暴毙,九郎当居首功!叛徒也已查明,是赵庭月!”
赵庭月是探查堂堂主,经历过三代隐宗,是隐门中资格最老的堂主,也是尹九郎心中唯一当做师父的人。
“九郎有失察之罪,恳请皇上责罚。”
“朕自是要责罚,但今日你若答应朕一件事情,朕不但免你失察之罪,还破例将羡娘许配于你,如何?”
尹九郎从来都知道君心难测,齐昱越是许诺好处,事情便越难办。
“皇上有何吩咐都是九郎的本分,不敢奢望其他。”
“此事关系江山社稷,朕本不该说与你听。只是你是朕从小看着长大的,对朕又忠心耿耿,所以朕信任你,也希望你不要辜负朕的这番信任才好。”
齐昱神色凝重地道:“昨夜太史禀报,天降异象,荧惑守心,三星一线。古人有云:此乃“大人易政、主去其宫”,帝王大凶之兆也。”
“想必是上天提醒皇上齐眺之变,幸而现今已经化解。”
“未必!他已死了有三日,怎么会到现在才出现此天象。我怀疑是上天在提示我想夺位的另有其人。”
“皇上的治下英明,朗朗乾坤,四海臣服,就算有跳梁小丑,也逃不过皇上的目光如炬,天象一说,实则不足信。”
“大胆!百姓尚且不敢违逆天意,朕乃天子,若不信天意,如何祈求上苍保佑朕的江山代代相传?”
“是,九郎愚钝。”
“朕思来想去,最有可能夺朕江山的,便是这易乔了。别看他乃一介江湖草寇,但他行事周密,心智超群。此次去见齐眺之事,他轻轻松松就能四两拨千斤。自古侠以武犯禁,若他想谋反,率领钜园之众,振臂一呼,恐江湖中人纷纷为他马首是瞻。别忘了当年太祖皇帝也是以武力立国,朕不得不防。还有,若非他找到了人易容替朕去赴约,以他的性格,恐怕真要将朕掳去,去换这十几万军民。这种民重君轻的想法,让朕怎么放心。所以朕要你取他性命,保朕的江山永固。”
易乔冒死涉险,袁书惨死刀下,在皇帝眼里不过是轻松之事。
尹九郎从小受到的教诲便是:隐门使命只有一个——以皇上为尊,不问是非对错,只要做好皇上的眼睛和快刀。
但他是人,不是木偶。
他不甘心一辈子为这样一个盲目的使命浑浑噩噩,他也越来越不愿被齐昱所驱使。
在他心中,有更重要的事想去做。
而今齐昱要他取易乔的性命,尹九郎知道即便自己违令,齐昱依然可以派其他人去杀易乔。
尹九郎沉吟了一下,道:“皇上其实大可不必担忧,易乔本来就被齐眺下了毒,性命难保,说句冒天下之大不韪的话:给他做皇帝他也没几天光景了。再说他孑然一身,父母双亡,无妻儿无兄弟,且不说他根本无心于朝廷之事,就算有,他所谋能为谁?”
“他果真是病入膏肓了?那日我见他还神采奕奕不似有病?”
“齐眺给他施了“移魂换血法”,他每日都要吐上一盆子血,连神医冼冲都说他已药石无灵,只有等死了。”
“若果真如此,就暂且饶他一命吧!”齐昱终于松了口。
尹九郎心里长长舒一口气。
“对了,皇上,费干山可有消息传来,那被俘军民是否已平安?”
“说起此事,朕倒是错怪了林蔽。前日八百里加急军报已经送至宫中,原来林蔽是诈败佯输,深入敌军,如今已趁机一举剿灭了北患。朕正召他回京,要好好犒劳犒劳他。”
尹九郎没想到事情竟然是如此转变,再次确认:“皇上的意思是,这些军民被俘只是林将军的计谋?”
“正是!”
尹九郎心中冷笑,却不再多言。
漕县。
尹九郎将消息和众人一一通报,只是隐去了齐昱想杀易乔一事。
“我觉得林蔽这个事有蹊跷:那日我亲眼看见齐眺将释放边关军民的书信绑到信鸽上,飞鸽传书两日便能到费干山。林蔽被俘多日不见行动,为何飞鸽传书一到,便行动了?”
“会不会是趁释放他们的时候动的手?”阿荣问。
“倒也有这个可能,不过我还是不放心,阿荣,你速去费干山,务必查清此事,然后飞鸽传书回来。”易乔吩咐阿荣。
“好,那我连夜出发。”阿荣看易乔神情严肃,心知此事关系重大,立刻动身了。
“皇上说要犒劳林将军,会给他封更大的官吗?尹大哥,比将军还大的官是什么?”关柒影自从知道尹九郎的身份,对宫中之事多了几分好奇。
“影儿,你又一语中的了!”易乔颇有深意地看了关柒影一眼。
关柒影每次虽是无心之语,总能道破事情的关键。
“书生,我怀疑这个林蔽不简单。他会不会是齐眺派去皇上身边的人?”
“何以见得?”
“你细想他成名的时机,就在这五六年间。而且之前主要的功绩是平定各地匪患。恐怕多半匪患都是齐眺故意制造的,只是为了迅速扶林蔽上位。再说他近几年都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为何对付北边的游牧部落却马失前蹄。对方人数不多,兵器更比不上中原,林蔽率十万之众,竟然会被打得落花流水?我猜他先是假意被俘,让齐眺以此要挟要见皇上。不管齐眺能不能见到皇上,林蔽都可以像今日这般,剿灭北患。他安定北方有功,加官进爵也属正常。若齐眺真的成功杀了皇上,林蔽带兵逼宫,扶持齐眺上位。若齐眺事败,他仍然是忠君爱国的大将军。”
易乔接着道:“乌谢尔的诗里有一句:“风急雷隐隐”,风和雷对应的都是五行的木,之前我们一直想找关于“木”的线索,可会不会指的是“双木成林”呢?”
“所以你要派阿荣去费干山,就是为了核实你的推断?”
“希望阿荣能赶在林蔽进宫前传来消息吧,否则,恐怕得想办法推迟皇上见他的时间了。”
“你不会怀疑他才是那个安装了毫芒细雨针的人吧?”
“我再大胆推测一下:若他进宫,便有机会靠近皇上,然后趁机射出毫芒细雨针。然后过得一两日,宫里传来皇上暴毙的消息。他带兵武力进宫,名为保护幼主,实则篡位。单凭宫里的守卫,你觉得有几分胜算?届时大局已定,不管是他强行扶持幼主登基,或是自己直接改朝换代,恐怕都免不了一番血洗宫廷。”
尹九郎顿时叹道:“这才真的是荧惑守心!”
“你说什么?”
“没什么,老易,单凭你的推测,去否定一个战功赫赫的大将军,恐怕皇上不会信,我们还得另想他法。”
“我曾进宫见过琇妃,她为人磊落正直,若能求她想办法,或许可以拖上几日?”
“琇妃……”尹九郎欲言又止。
“怎么了?”
“皇上知道你私下见过她,已经被赐酒毒死了。不过为了顾全琇妃的颜面,对外宣称身染恶疾暴病而亡,还厚殓了她。”
尹九郎本不欲将此事告知易乔,怕他知道了心寒。
易乔心中骇然,难以置信。
他与端木容瑾,只是聊了一炷香的功夫,只是为了打探尹九郎的安危。
端木容瑾宁死不从齐眺要挟,却因齐昱无端的猜疑,冤死于宫中。
“有时我在想,若非他当初的猜忌,齐眺也未必是今日这般心狠手辣之人。”
易乔憋在心里许久的话,终于不吐不快。
关柒影见易乔心里难过,忍不住去握了一下他的手。
易乔只觉心中烦闷,自己披肝沥胆为了齐昱和百姓的安危,牺牲了身边这么多的人,为的竟是这样一个皇帝,到底值不值得?
由于日夜思虑,他一直就没休养好。
此时更是毒火攻心,他忍不住又吐了一口血。
“不好,易大哥,你的血已经变成暗黑色了。”关柒影惊呼。
冼冲说过,如果易乔吐的血是鲜红色,说明气血尚可维系一段时日;若已变成暗黑色,恐怕便时日无多了。
“死了倒也一了百了。”易乔觉得已经生无可恋了。
尹九郎见易乔脸如死灰,怕他晕厥,忙扶他坐下,给他输了真气。
卫宁看见女儿关切的眼神,又是无奈又是心疼。
“书生,生死有命,不必勉强。”易乔说话已经有气无力。
“别说话,好生打坐,用你体内的真气引导全身,我助你熬过这一关。”
易乔遂将自己练到第五层的静水深流的内力运行起来,而尹九郎的内力也源源不断地输进去。
过了一会儿,两人都满头大汗,易乔的脸色才稍稍好转。
“影儿,你扶老易回房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