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玄传说:第二十章 随心
《十玄传说》第二十章随心
我心里一惊,这“疾风骤雨剑”乃是柔云世家的绝顶剑法,我还跟“寅虎卫”统领纪寅陌学过三招,端的受用匪浅,曾经数次救我性命,不过强如纪寅陌,也只学会了一十三招而已,可见这路剑法之深邃奥妙,非寻常武功所能及,此刻听闻玄微先生也会这路剑法,不禁有些意外。
见我沉思不语,玄微先生有些不耐,喝道:“你小子学是不学?”
我被这一喝惊醒,对这上乘剑法的渴求瞬间压倒了一切,忙道:“还请前辈指点!”
玄微先生抽出木剑,挽了个剑花,道:“你且看好了。”说话间人影一闪,木剑横空刺出,恍若无中生有,紧接着剑身一颤,生出无数剑影,如同皓月光华,在这丈许之间喷薄而出,直看得我目眩神迷,拍手叫好。
玄微先生身形潇洒,进退如电,木剑挥洒如意,一剑快似一剑,直如浮光掠影,流星经天,让人目不暇接,不过剑法虽快,一招一式却使得清清楚楚,毫无乱象,我第一次见到如此剑法,不由心神俱醉,激动不已,片刻之间,玄微先生已然使出了我所学会的三招“未雨绸缪”,“威风八面”,“风摇影动”,但见这三招剑法自玄微先生手中使出,明明一模一样的招式竟突然间有了灵性,剑光纵横交织,仿佛漫天星斗,忽而聚为九天银河,忽而化作颗颗流星,聚散之间分光化影,浑若天成,其瑰丽绚烂,愈发不可方物,看的我是手舞足蹈,不能自已。
这一套“疾风骤雨剑”,虽然只有三十六招,但每一招都有三十六般变化,暗合天罡之数,玄微先生一招一招地反复试演,我也由最初的心神俱醉,渐渐进入到“身静神动”的惟我境界,眼中只有那不停在空中银钩铁画的木剑,不知过了多久,我忽的起身,手腕一抖,“却雪剑”随之出鞘,跟随玄微先生演练起剑法来,经过方才忘我状态下的凝神记忆,我已将“疾风骤雨剑”三十六路共计一千二百九十六般变化尽数记住,此刻习练一遍,自觉剑势时而迅疾飘忽、凌厉飞扬,时而高旷豁达、空灵出尘,越练越觉得奇思妙想层出不穷,只怕自己一旦停下,这神妙无比的剑法就会从脑海中溜走,所以全神贯注,一遍又一遍地施展演习,浑然忘记了一切……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也不知自己究竟练习了多少遍,突然觉得这“疾风骤雨剑”每一招每一式甚至于每一个精微变化都已深植我心,这才收剑停住。蓦然回首,只见日薄西山,定神之下,方知已是傍晚,原来自己不停练剑,已然过了一整天。
我伸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只觉疲累欲死,但这路“疾风骤雨剑”却已全部学会,这种感觉神妙非常,却又实实在在的出现在我身上,不由分外喜悦。
由于一整天都在练剑,所以晚饭比平时足足多吃了三碗,玄微先生吃的不多,不多时便放下碗筷,道:“能在一日之间学会“疾风骤雨剑”的诸般变化,确实很让老夫意外,只不过这路剑法虽名“疾风骤雨”,但却不是越快越好,你可明白?”
我刚吃完最后一碗,听他所言有些不解,道:“这路剑法的要旨不是处处争先,先发制人吗?”
玄微先生摇摇头:“力求争先只是表象,若是能放而不能收,能行而不能止,哪能称为上乘剑法,只有做到疾而不乱,骤而不急,才是“疾风骤雨剑”的精髓,倘若你这一剑灌注全身真力,有去无回,一旦刺他不着,对头必然生出凌厉反击,需得奇正相合,刚柔并济,才能做到曲直互生,随圆就方,因此无论你出剑多么凶狠猛烈,也不能将全部劲力用足,此中道理,不单单指的是这套剑法,所有技击武功,莫不如是。嗯……自明日开始,你就专心练习如何“慢”下来吧!”
我用了一天时间学会一套精妙剑术,方要沾沾自喜,不料竟被泼了盆凉冷水,不过细细想来,玄微先生言之有理,也就不再争辩。
于是乎,次日清晨,我便在练剑之余,努力揣摩“慢”下来的道理,刚一开始画虎不成反类犬,不仅无法进步,反而连先前学会的都用不出来了,不过十几天过去,在与玄微先生的轮番比试中,我已渐渐明白,所谓“慢”并非要求出剑“不快”,而是要做到“快而不急”,不管出剑如何快如闪电,也要做到条理分明,不管剑势如何狂风暴雨,也要做到留有余地。
明白这个道理,我的剑术进境便是一日千里,月余之后,终于将这套“疾风骤雨剑”尽数融会贯通了。
这一日中午,艳阳高照,神清气爽,用过午饭后,柔濯清自去谷中采些野菜野果,我与玄微先生在木屋中正襟危坐,玄微先生神色凝重,道:“剑法中“正道”、“奇门”两般变化你已尽数知晓,已经有资格看这篇剑诀了,但在这之前老夫有些话需说与你听,这篇剑诀名叫“二十四品神剑诀”,乃是一部无上剑法“二十四品剑”的剑诀,这“二十四品剑”乃当世剑法之首,威力自是不用所说,但这神剑诀除了包含“二十四品剑”的使用要诀外,还有许多剑道至理,都是诸多绝世高手在原有剑诀的基础上,加入了自己的毕生领悟,不断去芜存菁,从而流传下来的,每个人看过这篇剑诀之后都会悟出不一样的东西,但是这篇剑诀有着极大的风险,那就是当数百种武学至理一起呈现在你眼前,其中有些道理是互相冲突矛盾的,只有寥寥几人才能不被这些矛盾所干扰,如果不能破开这些矛盾冲突,找到真正的剑法难度不小,一旦失败,轻则走火入魔,重则性命攸关,而且即便成功创出剑法,也得不断磨砺,使之逐渐大成,本来老夫不会有此念头,只是见你小小年纪便能明悟见性,随圆就方,实属难得,所以希望你一试,个中关窍,老夫已经言明!”说罢递给我一只乌木长匣,道:“若是没有问题,那就拿去吧!”
我郑重接过长匣,向玄微先生拜了三拜,而后带着清水干粮,寻了谷内一处山洞,开始闭关参悟这二十四品神剑诀。
《二十四品剑》是柔云世家的镇派剑法,也是天下剑法之首,剑意博大精深,如同汪洋大海,自玄微先生拿出神剑诀开始,我已隐隐猜到他的真实身份,但此刻我已没有精力去计较这些,只是集中全部精力去参悟这篇冠绝天下的秘典。
这篇神剑诀乃是柔云世家历代绝世高手的智慧结晶,每一句话都让我受益匪浅,但由于这些绝顶人物彼此间的思想与性情千差万别,导致悟出来的剑理大相径庭,甚至有些根本就是南辕北辙,往往我照着前一篇练习数日,到了后一篇就要全部推到重来,而且有许多截然相反的剑理我都难以取舍,甚至想要尽取精华为己所用,所以每一篇都不舍得放弃,强行逼着自己修炼。
然后我就倒下了。
后来我才明白,神剑诀上的每一篇都是前代高手终其一生对于剑道的参悟,期间更是经过了几十年的修炼实战沉淀出来的精华,我想要在短短数日兼容并蓄,这根本就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尤其还要将本来就是截然相反的剑理同时修炼,所以结果只能是……走火入魔。
真气在体内左冲右突,五脏六腑都遭受了不轻的损伤,我再也不敢翻看那部神剑诀,每日只是静下心来修炼内功,用来平复内伤。
一个月时间过去了,我除了强行修炼导致走火入魔以外,一无所获。
原来,我的想法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参悟神剑诀悟出自己的剑法,我一直以为是取神剑诀的剑理融会贯通成为一门新的剑术,现在想来,这是大错特错,我必须要先找到自己的剑术方向,才能将神剑诀的道理去芜存菁,只取适合自己的剑理为我所用,才是属于我自己的剑法!
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者也。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
我自己也没想到,孟子的这段话,竟是我堪破《二十四品神剑诀》的钥匙。
随心所欲,自然而然,行云流水,任意所致,我思来想去,练成《玄牝经》的我,还是用“道”作为自己剑法的核心最为合适。那么我的剑法到底是什么呢?如何将“道”化成剑法呢?
大道至简,自然而然,随心所欲,任意所致。
这,就是我的剑法!
一旦找到自己的剑道,再看“二十四品神剑诀”就如同一头扎进了盛满宝物的金库,我只取适合自己的剑理所用,不仅剑法突飞猛进,就连其他武功,也有着超乎寻常的进步。
三个月?还是五个月?我已不记得过了多久,在合上盛着神剑诀的乌木长匣后,我长舒了一口气,回想当初从玄微先生手里接过它的那一刻,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从闭关修炼的深谷中缓步而出,我寻条小溪,临水而照,发现自己瘦了一圈,但是筋骨格外凝实,精神愈发健旺,相貌依旧,眉宇之间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
当时的我,还未曾知晓,此次闭关参悟神剑诀,不仅令我的剑法脱胎换骨,发生质变,更重要的是,三心玄同诀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升华,终此一生,我的精神世界始终圆融无碍,即便面对再多的冲击摧残,也能在最后关头化险为夷。
清晨,第一缕阳光缓缓洒向白水瀑布,亿万小水珠带着太阳赐予的五光十色,争先恐后的跃入碧绿深潭,水汽氤氲而起,宛若人间仙境。
潭边木屋内,我与玄微先生相对而坐,玄微先生自我手里接过《二十四品神剑诀》,徐徐道:“窥入其意而形容,不易其意而换骨,老夫观你魂精气神如如不动,不增不减,不垢不灭,犹如脱胎换骨,看来有所进益的不只是剑法吧!”
我点点头:“晚辈研习神剑诀这些日子,大有裨益,所悟所得无法计量,承蒙前辈厚爱,晚辈感激莫名……”
只见玄微先生微微摆手,淡淡道:“老夫只不过给你一个机会而已,能悟到多少都是你自己的造化。”
我道:“纵然如此,机会难得,晚辈依然感激不尽!”
玄微先生看看我道:“那你跟老夫说说,何为“生灭”?”
我道:“有无,有而为生,无而为灭。”
玄微先生摇了摇头:“不止于此。”
我沉吟片刻,道:“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生灭之间,万象森罗。”
玄微先生点点头,又道:“何为“空幻”?”
我道:“似空非空,无我惟我,四大皆空,万象皆幻,正所谓“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玄微先生道:“何为“亢龙有悔,盈不可久”?”
我道:“水满则溢,月盈则亏,求全则毁,世间万物物极必反,满必招损,谦则受益。”
玄微先生道:“何为“三千大千世界”?”
我道:“九山八海为一世界,聚千界而成小千世界,以此乘三,纵横十方,实为三千大千世界,其中包含百亿须弥山,百亿日月,甚至于人间万象,宇宙万物,无所不容,无所不包。”
玄微先生道:“何为“大音希声,大象无形”?”
我道:“一沙一世界,一粟一苍穹,万物之始,大道至简,衍化至繁,最终返璞归真,万法归一,是故无形显万象,万象化无形。”
玄微先生道:“何为“八苦”?”
我答道:“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蕴盛,人之一生,皆逃不了八苦之难,不过八苦也证明了众生存在的意义与价值!”
玄微先生沉吟不语,我心里明白,方才的对答,包含了佛道两宗最核心的问题,也隐隐指向了世界的本质,以前的我尽管可以将这些道理倒背如流,但是无法切身理解其中的含义,直到这次研习《二十四品神剑诀》,我才发现,包括剑道在内,万事万物到了最后,道理都是相通的,我以“三心玄同诀”与之相印证,带来的改变堪称脱胎换骨,看来先人智慧的结晶实在非同小可。
与此同时,玄微先生高声道:“何为“道”!”
我内心毫无波澜,仿佛这个问题自己已经思索了千年万年,缓缓道:“
随心所欲非常道,天地之始轮回名,
挫锐解纷至虚极,和光同尘守静笃,
大千世界充盈虚,人间万象通有无。
梦幻泡影如露电,自然而然如是观。”
“好!好!”玄微先生抚掌大笑,“果然没让老夫失望,你可知老夫是谁?”
此时我已心如明镜,不慌不忙地站起身来,一敛衣襟,郑重下拜,道:“晚辈叶湛存,拜见“天下第一剑”柔渊宗前辈,多谢前辈传授不世神功,请受晚辈一拜!”说完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
柔渊宗道:“好小子,不枉老夫的乖孙女儿对你一片痴心,起来吧。”
我依言起身,却听柔渊宗语气转为严肃:“道理你已悟得不少,不过非知之艰,行之惟艰,须知自古知易行难,纵然你心明其理,未必手精其术。”
我道:“知是行之始,行是知之成,知行合一,密不可分,致良知在于知行并进,体用一源,内外合一谓之至道!”
柔渊宗双目清亮,抚掌笑道:“好!好!那就让老夫看看,你的剑道,是如何知行合一!”
话音方落,濯清推门进屋,笑道:“爷爷,湛存,民以食为天,即便论道比剑,也要吃饭啊!”
我与柔渊宗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用罢早饭,我与柔渊宗来到屋外空地上,柔渊宗缓缓拔出木剑,道:“既已知晓老夫真正身份,与我交手,你有几分胜算?”
我深知柔渊宗身为“天下第一剑”已有多年,剑法登峰造极,早已修成大道,然而自己并无一丝惧怕,反而跃跃欲试,闻言拔出长剑,剑尖下指,道:“晚辈说不上来,恐怕得比过了才知晓。”
柔渊宗笑道:“不用客气,只管出招。”
“遵命!”话音方落,我左足运劲,一个起落,就已抢到柔渊宗身前,长剑掠出,刺向他左肩,这一剑既快且狠,柔渊宗神色不变,侧身避开,木剑后发先至,刺我左臂,我不疾不徐,于他变招同时长剑横削过去,封住他的剑路之后,平行刺出,剑势一往无前,柔渊宗叫声“好”,手腕轻抖,剑尖平移,不仅让我招数落空,而且剑尖微颤,已刺向我小腹!
自从研习神剑诀之后,我的内力招式虽然没有成倍增长,但是对于用剑之道的领悟,却与以前有着天壤之别,此时在我眼中,柔渊宗的剑招虽然厉害,却已变得有迹可寻,当下依着新悟出来的道理,不理对手凌厉攻势,手腕微动之间,长剑上挑,直取对方小腹!而且由于摸清楚对方的剑路,再加上自己年少力强,这一剑刺到中途竟猛地提速,后发而先至,柔渊宗“咦”的一声,木剑猛的下劈,当的一声,双剑相交,竟是平分秋色!柔渊宗手腕微沉,木剑中宫直进,剑上嗤嗤作响,已然用上全力,这时我早算准他的出手方位,向左跨出一步,将他的杀招完全避开,长剑如毒蛇般反手刺出,钉向他的左肩,柔渊宗木剑扬起,双剑再交,当的一声,人影一错,再度退开。
这三招过罢,我信心大增,涅阳真气周流全身,竟丝毫不觉得惧怕,哈哈大笑:“柔前辈,晚辈已非吴下阿蒙,请出全力吧!”
柔渊宗微微一笑,轻飘飘刺出一剑,这一剑招式只是寻常,但刺到中途,气势骤涨,刹那间高拔万仞,似已凌驾天地之间,就连周围花草树木,都似已被这股气势压得弯了腰一般,好在我练就“三心玄同诀”,神识如如不动,固若金汤,方能从容抵御。
虽然不受影响,但我也明白绝不能让对方这股气势到达顶点,清叱一声,使招“乘风破浪”,剑势逆流而上,直奔柔渊宗胸腹之间,柔渊宗木剑回转,双剑连交三次,我只觉对方木剑上传来一股绝强力道,竟震的我连退三步。心道不能与他硬拼内力,当下展开“疾风骤雨剑”,长剑横削直劈,斜刺挂扫,一剑快似一剑,犹如狂风怒号,又似大雨倾盆,十余招过后,剑势中隐隐发出风雷之声,攻势更是无孔不入,只不过柔渊宗木剑圈转,看似轻描淡写,却曲尽其妙,任何狂风暴雨似地剑招到了面前,无不云销雨霁,彩彻区明。
此时双方已拆了一百二三十招,柔渊宗气势越来越强,几乎撑天拔地,挟山超海,我虽一时未露败相,但已被压的有些喘不过气,只是仗着身法奇妙,才能屡屡于剑刃即将加身之际勉强脱身,但是柔渊宗剑势太强,终于开始有剑招突破防御,在我身上留下点点伤痕,但我依旧不为所动,只是凝神接招,眼中只有对方三尺剑锋,也正是如此,自己也被逼出了无尽潜能,“却雪剑”纵横捭阖,八方遮挡,虽然柔渊宗剑势法天象地,几度将我逼至绝境,但是我也能每每化险为夷,绝处逢生。
再斗一百五六十招,柔渊宗的剑法依旧神而明之,大象无痕,但在我“三心玄同诀”的明察秋毫下,对方那股高拔万仞地气势,竟然开始有消退的迹象!我心中灵光连闪:“水满则溢,月盈则亏,柔渊宗气势到了顶点,一旦拿我不下,必然开始消退,看来,该我反击了。”
经过刚才的比拼,我已将神剑诀悟出来的道理与自己的剑道完美融合,一念及此,长剑绵绵圈转,忽的回旋,继而平刺,虽只一招,却隐含八种变化,柔渊宗神色微变,木剑挥撩削刺,不知变了多少种手法方才化解。
这招正是我闭关自创的“秋毫剑意”,要旨在于明察秋毫,攻敌破绽,我虽然临敌经验不足,无从得知对方会用什么招式,但眼力绝强,往往可以从对方身体的细微反应,找出其破绽所在,因我只重剑意,不重剑招,因此这一式只有“明察秋毫”四字,但剑招变化却需根据对手的招式量身定制,这时我手腕一抖,又出三剑,这三剑看似普普通通,却劲力内敛,直指柔渊宗周身破绽,柔渊宗挡了两剑,便飘然后退,我方才占得先机,哪能让他从容避开,身子一个回旋,掠至他身前,依“秋毫剑意”连出数剑将他退路完全封死,正要一鼓作气,拿下胜利,忽觉内息一滞,运转之间竟生出衰竭之兆,心中明白激斗良久,已有些神困力乏,随即强打精神,将剩余内力尽数注入三尺剑锋,使招“秋毫量天”,长剑如雷霆电闪,横天而出!这招集“洞明掌”杀招“玉尺量天”与“秋毫剑意”融合而成,乃是我现在的最强之剑!
柔渊宗挥剑来挡,当的一声,木剑被我削成两截,而且剑势不停,直取对方膻中要穴!
忽然一道银芒闪过,铮的一声!我只感到右臂剧震,急忙借力使力,倒纵而退,站定后才发现,柔渊宗手里已多了柄精光四射的软剑!
柔渊宗退开两步,右手一晃,软剑消失不见,他沉吟片刻,道:“你这剑法,可有名字?”
我一边平息内力,一边笑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能因敌变化而取胜者,谓之神,晚辈这套剑法,口气比较大些,就叫“随心所欲剑”!”
“好一套随心所欲剑!”柔渊宗道,“虽然细微处仍待完善,但从格局来看已窥上乘剑术的门径,纵使有神剑诀以及涅阳神功相助,也能看出你极高的天分,假以时日,必将登堂入室,超越老夫,指日可待!”
我听后兴奋异常,没想到自己居然还是古老冷兵器的天才,可看柔渊宗面色似有不愉,我忙收敛神色,刚要说话,忽然只觉胸闷恶心,“哇”的一声吐了出来,脑袋一阵一阵眩晕,身体瞬间火烫,跌坐在地,还未及反应,只觉一双手在我后背轻轻一拍,一股温和内力自命门穴透体而入,瞬间觉得清爽许多,此时柔渊宗那温和的声音徐徐传来:“你经过一番剧斗,神困力乏,已然激起涅阳真气的反噬,老夫现在传你心法口诀,你要记住,将自身真气的一半散之于六阳经脉中反复淬炼,余下的真气吐纳三十六周天后归于丹田,如果六阳经脉如烈火炙烤般疼痛,记得千万忍住,否则不仅前功尽弃,而且有性命之虞!”
此刻我已经将体内反噬的真气压下,只听柔渊宗将心法一一解说,“无妄之极,非有妄也,周天搬运之道,不足盈虚,不畏阴寒,乃纯阳之象,是为将先天正气,存于丹田,散至六阳,后推于全身,以后天返先天本来,……”说完心法又指点我如何运气,我依法施为,只觉真气循环于奇经八脉,说不出的舒服受用,什么烈火炙烤之类的痛苦根本就不存在,正自欢喜,只听柔渊宗大喝一声“咄!”这一吼用上内力,只震得我浑身发抖,舒服的感觉半点也无,浑身上下只是感觉火烧火燎般的疼痛,才明白刚才不够专心,险些走火入魔,急忙收敛心神,专心运功。
这种火烧一般的感觉十分难受,疼的我只想起身大喊,可想到性命攸关,却又不敢越雷池一步,只得咬牙苦忍,直将牙龈咬出血来,不知过了多久,感觉疼得似乎有些麻木了,就索性不去管它,只是将真气一遍又一遍的在六阳经脉中来回强化,每运转一周天,疼痛便减少些许,待真气吐纳三十六周天后,六阳经脉终于淬炼完毕,我将真气收归丹田后,整个人虚脱了也似,回到木屋后,便一觉睡去,几乎一连睡了一天一夜。
这么大睡一觉后,却也恢复的极快,待我醒来后默查体内,果然如柔渊宗所说,内力去了几乎一半,但真气运转之间毫无先前的虚浮,极为凝实沉淀,这才让我比较满意。
这一日用过早饭,柔渊宗看向濯清,缓缓道:“清儿,今日应是四月二十五吧?”
我与濯清来到谷中,与世隔绝,早已没有时间概念,此刻听柔渊宗说起,不禁有些疑惑,看了看濯清,只见她笑着点点头:“爷爷还记得?”
柔渊宗笑道:“清儿的生辰,老夫怎会不记得?”
我这才反应过来,几乎是下意识的自身上摸出一个金蚕丝编织的锦囊,递给濯清,笑道:“早就想送你,只是没有个合适的机会,今日正好给你当做生辰礼物,不许嫌弃啊。”
濯清脸色微红,接过袋子打开,里面是一颗青红相间的珠子,以红线穿过,质地非金非玉,不知是何材质。
濯清还未答话,柔渊宗看了两眼,浓眉微轩,奇道:“此物莫非是上古灵物“辟尘珠”?”
我挠了挠头,道:“其实我也不知这是何物,只是在朱由钦的府邸找寻复瀛军的账簿时所得,想来定是宝物,便擅自做主,借花献佛了。”说完看看柔渊宗,道,“这辟尘珠又是何物?”
柔渊宗道:“辟尘珠是上古灵物,老夫也只是听说,未曾一见,据说是女娲补天留下来的七彩晶石而成,还有一说,这是出自三神山的赤丹神珠,有脱胎换骨之神效,只不过这都是传说而已,从来无人见过。”
我奇道:“那爷爷为何能够认定这就是辟尘珠呢?”
柔渊宗笑道:“清儿,你将珠子放于地下。”
濯清依言而为,却见珠子刚刚落地,尘土便自动向外散开,我暗暗称奇,道:“怪不得名为辟尘,原来如此。”
柔渊宗道:“只是这灵珠虽然传的神乎其神,但却没有什么实际用处,不过质地奇特,当做装饰便可。”
濯清看了我一眼,脸上泛起盈盈笑意,将辟尘珠带在脖子上,道:“现在知道珍贵已经迟了,这是本姑娘的东西,你休想再要回去!”
我故作愁眉苦脸,摇头叹道:“唉!既然送出去了,那又有什么办法呢?”惹得濯清与柔渊宗一起大笑。
用罢午餐,我与濯清在喝柔渊宗自制的“碧叶针茶”,此茶乃用回魂谷中碧叶青木炒制,香气自淡而浓,愈冲愈香,别有一番滋味,喝得我俩连连称赞,我连着喝了七八杯,道:“爷爷,您既然武功天下第一,为何会在这个地方隐世不出呢?”
柔渊宗听得我随濯清喊他爷爷,脸上露出笑容,道:“天下第一又怎样,就算天下第一也不是什么事情都能办到的,更何况老夫当年曾发下毒誓,终此一生,不出此谷,就在这赏花弄草,闲云野鹤,也是逍遥自在啊。”
我看看濯清,心情有些压抑,但也明白此等缘由也不是我们可以过问的,索性不再说话,只听他继续说道:“湛存,关于你练成《玄牝真经》的经过,清儿已说与老夫知晓,能抵挡住真经的诱惑,全心全意助你成功,令师这份气度与智慧,就连老夫也自叹不如,不知尊师名讳师承方不方便相告?”
我答道:“家师名讳辛翰文,至于师承……算是柔云世家吧!
柔渊宗浓眉一轩:“此话从何说起?”
我思来想去,除了我与老师来自别的时空一事过于惊世骇俗,其他的倒也没什么不能明言的,便将老师的事情娓娓道来,机缘巧合救了龙象形,学会“潜龙真气”,堪破退思先生暗语,会面皇帝武存晟,得到《玄牝真经》,带我前往不周雪山金刚古寺,用了五年世间传我一身本事……我已尽可能的简略,但也一直说到傍晚方才讲完。
柔渊宗听罢,久久没有言语,过了半晌,方才一声长叹:“原来象形还活着……”话未说完看了看我,道:“想不到尊师竟是退思先生的隔世传人,难怪有此大智慧,你说你要找《十玄天门秘典》,想必是需要里面的“九识心经”吧?”
我摇了摇头,“关于十玄天门秘典,老师也知之甚少,只说若我要想参悟《道德经》失传的三千字,除了找到《天元九阙诀》与《玄牝经》以外,《十玄天门秘典》也很重要,它就像一把钥匙,能够解开其中的秘密,至于“九识心经”,老师并未提及,我也不知其为何物。”
柔渊宗沉思片刻,道:“相传《道德经》那三千字已破天道,招来鬼神之忌,因此先人并未以文字形式记录在册,但是千年以来,总会有人将其中蕴含的至理以各种各样的形式传承延续,你能练成《玄牝经》,这已经是莫大的福缘,何必再去强求《天元九阙诀》与《十玄天门秘典》?岂不知,水满则溢,月盈则亏,求全则毁,大满大盈必然无法长久,你精研“三心玄同诀”,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我叹道:“爷爷说的我都明白,人力有时穷尽,无法天长地久,但请你相信,晚辈追寻道德经那三千字绝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更多的人,甚至可以说是整个世界,还望爷爷告知十玄宗有关的信息,晚辈感激不尽!”
柔渊宗望向我,眼中有些困惑,柔濯清道:“爷爷,孙女相信湛存并非自私自利之人,他这样做定有不得已的苦衷,你就帮帮他吧!”
柔渊宗笑着摇头:“女生外向,真是颠扑不破的至理,且让老夫想一想,从何说起呢……对了,就从“武林三劫”开始说起吧!“玄牝之害”,“涅阳之祸”、“十玄之乱”、,这三场武林浩劫贯穿百年之久,每一次都将整个江湖搞得天翻地覆!但极少有人知晓,其中“十玄之乱”居然与涅阳神功有着不小的干系……”说完柔渊宗顿了一下,问道:“你可知道《涅阳神功》的来历?”
我不知他为何问我这个问题,道:“我听老师说过一些,说是当年武林中人争先恐后修炼《涅阳神功》,导致死伤无数!”说到这里蓦地一惊,心想这个怎么跟“玄牝之害”如此相像?
柔渊宗点点头,缓缓道来:“百年前有一大侠,名叫楚随原,此人聪慧机敏,多谋善断,武功高强,江湖人称“天机先生”。无奈年近四十膝下仍无所出,也是上天垂怜,终于在他四十一岁那年有了个儿子,不料孩子一生下来便浑身冰冷,一动不动,楚随原大惊之下,忙找数名郎中前来诊治,但无论这些郎中如何医治,这个小婴儿依旧人事不省,楚随原悲痛欲绝,只当孩儿已经夭折,正要将其入土为安,不料此时一个年轻人突然从天而降,二话不说便一掌拍向那孩子的胸腹之间……”
柔濯清听到此处,吃惊道:“那孩子怎样了?”我知她由那婴儿的遭遇联想到自己幼时旧疾,心情有些难过,忙轻轻握住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