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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御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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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御劫:第26章 抱木心生,宁何人心

太问掌教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朝阳脸上虽不露声色,但轻微抖了一下磕到茶杯盖的手还是显出他心中的慌乱。周兴嗣皱起眉头,座后不为人注意的地方,他一只手已缓缓拖住剑匣。而那女子却神色平淡,只是缓缓向太问微微鞠了一躬。 “先父临终前嘱咐我远赴万里,正是为此事而来。”她虽努力保持脸色,但仍抑制不住眼角迅速通红,“他说当初的决定他愧疚万分,但却不能后悔,舍数十条性命换取一挚友性命,他终不为也。他说,但他已经要死了,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见好友最后一面,愿死后能见得挚友,求得原谅。” 张太问原本不太好的脸色顿时一僵,他没想到一代神医也已身死,修道路上看来艰辛坎坷谁也逃不过啊,长生真是水中月镜中花吗。 “贤妹还请节哀,人死不能复生,还请保重身体。至于父辈恩怨,”他叹了口气,抬头望天,“师父临终前说过这事,当时与挚友争执,不过是惧怕死亡一时失态后的丑象罢了,还请莫要计较那次争执,他从未怨恨过你父亲。但那后远隔万里,各有无谓矜持,如今两人既然都已故去,而且俱都释怀,你我当为其开心才是。”话虽如此,他脸色郁郁,眉头紧皱,显然亦并非能真正释怀啊。 而对面女子更不好受,鼻头一酸,语带哭腔:“多谢师……张掌教,茯神历尽艰辛上得昆仑来,若守一前辈也原谅了我父亲,我便能不负父亲重托,愿他在天之灵能得慰藉……” 张太问摇摇手:“莫要伤心,好叫你得知,几年前我身赴东蓬,三十六天剑诀之下,害的你我父师起龃龉的邪修裂魂魔君已成齑粉,他的徒子徒孙俱成历史啦!也算是报了你我父师之仇。” “就如我师父所说,虽然你父亲不肯救他让他死去,但说到底是裂魂魔君为了保住他那分裂过甚以致病入膏肓的魔魂,意图夺取他们的五行天诀保住狗命。归根结底还是魔道害人、离间挚友,只不过是他力有未逮,不能剿灭此魔,含恨而死。” “我在师父床前立誓誓此为深仇大恨奇耻大辱,苦练道法。老天有眼,终于让我寻得那魔头踪迹,在他意图潜入蓬莱时将其截住。九霄四方六界三十六天剑诀时隔千年在我手里重现世间,终于让那魔头万劫不复,大仇得报!” 他长叹一声,坐回椅子上,心里似乎有了答案,但还是声音有些犹豫:“历代医仙俱都是大能,万春前辈为何却……” 自称茯神的女子已经在擦眼泪了,她听到这话,连忙又躬身回答:“家父心中抑郁,修炼多有不顺,这几十年时常练功受伤,我问他他说此病乃是心魔自不能医也,后来师父不再练习功法才似有好转,谁知却于于七年前在家溘然长逝。我听从父亲遗嘱,守孝三年便立即启程前来报信,奈何我功力低微,历尽坎坷难得寸进,幸好遇到周道友和朝阳师伯,不然此时我可能还在鹰飞渡寸步不前。” 听到这话,周兴嗣拱手道了声:“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而朝阳却是长出了口气,他打趣道:“莫茯神之行堪比传闻中的三藏圣僧西行,可让我和兴嗣贤侄客串了一回大圣天蓬,一日三战,还好俱是些杂流妖道角,不然我这把老骨头可真经不起这等折腾。贤侄女正当如乃父一般,起个道号为妙,不然正如红尘散修之言“不至结丹,命在旦夕之间,不至化神,只身寸步难行”啊!”这话让莫茯神羞红了脸,极为不好意思,连忙拱手掩面,连连称是。 张太问却默然,五行天诀乃名闻修真界的修炼之法,强健肺腑壮大神魂堪称一绝,如侧万春前辈已触摸到合道之门槛的修为,又岂会被区区心魔所扰?看来裂魂魔君虽然身死,但毒计却已得逞。暗算师父,将其三魂七魄打成碎片强行转世为人,面对这唯有杀死数十婴孩抽取魂魄才有的一线生机,侧万春前辈坚持道德不救挚友让两人反目,最终也没能逃过这事,只怕是内心亦被囚困于心,郁郁而亡。 他一时意兴阑珊,只能驱散情绪,也振作精神岔开话题:“鹰飞渡的金顶魔君已被我门中弟子所斩杀才是,为何还会让茯神侄女受困于斯?莫非还有内情?” “诶!那魔头死了不过数月,就又跑来一只黑丝魔蛛占据了渡口。我亦听说有人在那里和大妖血战三日,打的天地变色河水渐红,终于杀死魔君,走后还托付鹰塘观救治当地,却不想原来是贵派高徒哇!只可惜那些小道士功力不济,被那魔蛛追杀一阵,我们除掉那魔蛛后,去到鹰塘观时那道观都被拆的只剩一丘残瓦了。” 张太问叹了口气:“我门中弟子大半在昆仑南境支援地庭抵御魔国,如今在西海和中原行方的弟子愈来愈少,现在昆仑也不太平了!前些时日竟有天魔作祟,阴附雪圣山般摩罗堪布,意图墨染圣山,被雪圣洞天佛光灌顶灭杀了。” 他叹了口气,叮嘱几人:“北原似乎出了什么大变故,百万妖怪南迁不见消停,以后世道只怕更不太平。诸位行走世间,还需小心才是。” 周兴嗣听得心不在焉,此时开口问道:“张师伯刚才所说斩杀金顶魔君的是哪位师伯,小侄冒昧,想拜见一番。” 这话让朝阳道长笑出声来,他指了指周兴嗣对张太问调侃道:“这孩子真的是个“剑痴”啊,哪有上门做客竟然想跟主人家动手的!” 张太问摆摆手,一脸谦虚:“哪里哪里,是我山中皓庭霄度天宫的四弟子洛修文所为,年纪轻轻不知厉害,动辄跟各路魔头打生打死,回山之时浑身没一块肉一道魂魄没有受过伤。我已严厉斥责过他了,如此行事,早晚横死,殊不可为也!” 那周兴嗣听得眉头一挑,语气莫名:“居然还没行冠拜礼,如此年幼就已经这么厉害了吗,请张师伯恕小侄无礼,我着实想见此人一面。” 张太问听到这连忙解释,他端起茶盏,别过头笑吟吟对周兴嗣解释道:“他二十年前就该行冠礼了,只是一直在外行方,四处奔波,耽误了二十年,近日才因伤势累积,命不久矣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山门呢!我一边责罚于他,一边让他在宫中养伤呢。” “这孩子实在不像话,一路行方争斗不止,和一班妖魔争强斗狠,手中的剑都砍到煞气生出一丝杀性来了。说来惭愧,前些时日又跑出山去受了重伤,此时如果没错正在宵度宫卧床不起呢。兴嗣贤侄莫急,既然我应承了罗天大醮,你们俩定有见面之时,若如此,贤侄手下还请留情才是,峨眉剑修威震天下,百里飞剑无坚不摧,如今“峨眉十绝剑”名声鹊起,后生可畏啊!” 周兴嗣听到此人事迹,心中也热血澎湃起来,再被张太问这么一说,心下甚喜,脸上倒是不好意思起来:“谢谢师伯夸奖,弟子不过徒有虚名,和魏兴道、刘兴羽等诸位师兄同为十剑深感压力,正欲效仿洛兄故事,奋起直追呢!” 莫茯神听到两人话语,只是抿着嘴忍住笑,而朝阳道长丝毫不以为意,反而笑吟吟插话:“两位门中都是人才济济,何太歉也!不像我青门观中凋零,唯元民还能望其项背,撑撑门面。” “师伯此话太过羞煞我等,至极符宝虽然未成,但无论跌落厄宝还是沦为残宝,其威力也非普通法宝所能仰望,元民年纪轻轻就能获得这等符宝认可,足以称之为年轻一辈翘楚了。” “……” 莫茯神听得逐渐有些意兴阑珊,她对这些修道青年一辈不甚感冒,反而对张师伯口中的洛修文颇为感兴趣,只因此人听来极为容易受伤,正是极好的练习对象。若非父亲所传医术有修为门槛方能施展,她甚至都不想修炼功法,虽然自己剑法练得不错,功法也还修的勤勉,但此行路上屡遭坎坷,到底看来是不能像父亲一般一剑诛魔一笔济世。 诸人交谈甚欢,被张太问招待数日,都言门中有事在身,纷纷告辞,唯有莫茯神被张太问一意强留,差点就此住下了,终归是搬出父亲一丘黄土无人看护,让张太问只能悻悻同意。 他先送其他两人出门,却把莫茯神留下,机灵的鹤羽早已捧出三卷竹简。 “我遵师父遗嘱,将裂魂魔君的功法寻到了。他说你父亲对此束手无策心中必定放不下来,他又不是魔君对手,因此在遗嘱里让我有机会诛杀裂魂魔君为他报仇后,找到这门功法交给你父亲,一是表达对当初恶语伤人的歉意,二是知晓好友必定想找出此物解法,有了这卷竹简便能研究破解之法。既然师伯也已和师父同往原始天,那这卷功法我就交给你了,也算了却师父遗愿。” “我原本想去寻找师伯,然而猝然听到守寰师伯战死尧山,遗信飞书万里,命我火速回山以防山门不宁,谁知从此就被架在火上烤。道统派系之重又岂是我们一人之私相比,我只能按下心来,在山门里呆着。今日居然见得你来,苍天有眼,我得天幸!” 张太问拿起竹简,双手托着珍重交在莫茯神手上,他神色严肃,语带警告:“此卷确实高深莫测,玄妙非常,然而终究是魔门功法,残暴血腥凶狠至极,即便我的道行浅尝辄止都几乎变得偏激疯癫,不得不花了几年时间寻找灵药炼制三身补真丸。我观师妹功体高绝,但灵力不甚精纯,想必对强大的力量没那么执着,待你道行到了才能研究破解之法,切不可沉迷了去。否则师兄为了家师两位挚友的名声着想,不得不大义灭亲,那就太过痛心了!” 莫茯神像接过了一道烫手山芋,又有些不好意思回答道“掌教还是不要叫我师妹吧,叫我师侄即可,茯神惶恐,实在不好意思。听闻三身补真丸乃是神魂妙药,犹如万能仙丹,掌教于丹道不想亦如此精神,居然能炼这等神药,茯神亦不知自己做不做得到呢。” 张太问一听登时笑出声来:“我也不好意思啊!但辈分如此,师妹委屈一下吧,不然以后我去了原始天,如何面对师父?哈哈哈哈哈。三身补真丸其实极易炼制,难点不过修为与先天药引,等师妹修得返真归元之时,炼此丹丸就不过抬手之间罢了。可惜我剩下的已经送人了,以后若有机会,定送你几粒防身。” 随后两人出的门去,玉清宫、常融宫一帮人等陪着礼送出得山门而去。 然而甫出洞天,昆仑群峰中就有道道流光而至,数人高呼张天师让我等等的好生辛苦,还请救命何如,让三人面面相觑,才知张太问自称忙得不可开交不是敷衍之词。 张太问面色不露声色,仍笑吟吟相送三人遁去,这才回过身来与诸人交谈。待三人遁去百里,玉虚峰顶之上、玉清山门之外已流光溢彩,犹如修仙盛会一般了。 朝阳道长见之叹了口气,看来虽然万里昆仑八百洞天几乎自成体系,但如今亦逃不得大乱之世啊!也不知罗天大醮在昆仑举办是福是祸,只恨自己门中冒险一试,功败垂成。 …… 三人遁飞至昆仑边界之时,朝阳眼见,自云中见得地上有异,他示意周兴嗣与莫茯神后,三人便各自御剑落地。 却原来是个落单修士,也不知被什么所伤,被一块尖锐石锥钉在地上,浑身血洞,真气逸散,一把法剑断成两截,切口灵气外泄,青黄火焰熊熊燃烧,极为夺目,几只野兽慑于威势,只在龇牙咧嘴,不敢上前。 周兴嗣一拍剑匣,一道飞剑龙吟出鞘,流光闪过,惊得野兽群起而走,一时便跑的无影无踪,他运气成诀,将石块拔出,而朝阳道长祭出符箓,灵光飞散处伤者浑身血流便立时止住。而莫茯神早已上前诊脉探视,她随即掏出符箓取出数味药材,就仔细斟酌分量后放在手心,念诀声起处,她掌心灵气化为炉鼎之型,就在周兴嗣和朝阳道长眼下,数道灵气汩汩自凭空垂落于鼎,眨眼间,一枚朱红纹路的乳白丹丸就在莫茯神手心里凝聚而成。 “他中了乌头飞蛇的毒,我缺几味药材,只能以灵气借形凝性炼成解药,但只能救急,还请师伯师兄助我让他把嘴张开,他痛到昏厥咬紧牙关,我捏不开。” 两人面面相觑,虽不是第一次见面,但这等凭空炼丹的本事,还是让人叹为观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