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气氛凝重，除了苏然，各人心中都有份小九九。 徐中庭的小眼睛聚光极好，扫过几人，道： “这首诗——妙极！不知是何人所作？” 苏盈海激动地拉过苏然：“就是我儿，我家四郎！” 徐中庭上下打量苏然一番，再看看手中的诗，只重重叹了口气。 “天赋异禀，是神童之才，只可惜这字太……” 苏然的字不仅歪歪扭扭，还都是俗体字，可不是一个书生该写的模样。 张氏与茹娘面面相觑，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苏然真是个“神童”。 苏盈海激动万分，急忙解释：“字随我，随我了，他娘的字就好看，说不定好好练习，就能随他娘！” 徐中庭缓缓起身，道：“这孩子我收了，寻个黄道吉日拜师成礼，我定然倾囊相授，如果学地好，做我关门弟子也未为不可。” 经过院中的白莲花，苏盈海忙又解释：“那日，我孩儿就说西湖的红荷花，与这些白莲相去甚远，做了这首诗……” “你爱子心切我理解，可是不用事事你替他解释，他长嘴了，说起话来未必不如你。” 苏然还是第一次见苏盈海吃瘪，不过苏盈海看上去一点也不在意，反而点头哈腰，跟前世那些被老师训斥的家长也没什么两样。 苏然虽然觉得徐中庭有些奇怪，不过他曾游历讲学，知道的事肯定不少。 一行人送徐中庭到穿堂，徐中庭请一家人留步，之后问苏然：“你可以告诉我，你为何要读书吗？” 为中华之崛起？ 苏然虽然这么想，可是不敢在他面前这么说，毕竟大盛国从国君到百姓都觉得自己国家很了不起，明知道有诸多问题，也不愿意承认日渐没落的事实，就无从说“崛起”一词。 “为光耀门楣，为造福百姓，为留名后世。” 苏然尽可能地一板一眼，同时也在寻思，如果他有机会再穿越回去，能不能看到史书上有他一笔。 徐中庭忽然面色寒凉。 “孩童且不可妄言，说些空话糊弄人！” 苏然寻思，也没有空话啊，不过细想他是九岁孩童，徐中庭若能如此评价，说明他至少对这孩子是认真的。 “谨记教诲！” 苏然立刻揖手认错。 徐中庭似乎才发现自己反应过度，甩下袖子转身忿忿离去，只道：“做官有什么好？有什么好呢？！” 这小老头，怪有意思的呢。 送走徐中庭，张氏还没回过神——本来是找人来羞辱苏然，哪成想羞辱不成，反而真被收做了徒儿，且这人根本不是自己准备的那夫子，往后可如何得了？！ 一家人往回走，苏然可是不打算放过张氏了。 头上的杏树缀满金黄果实，只不过，张任告诉过苏然，那杏子各个都有虫子眼儿，一口咬下去，肉白的虫子往往就剩半个了。 苏然就在这树下驻足。 “爹，徐先生可是全杭州最好的先生？” “那是自然。” “那您请他来家教很贵吧？” “钱算什么？我儿可不要被钱绊住手脚！” “爹，我是想既然请夫子来，不如让哥哥们陪我一起。” 苏盈海看看张氏，张氏有些慌，茹娘急忙道：“二郎三郎启蒙多年，怕不妥吧？” 苏盈海忽然大笑：“有何不妥？然儿聪明，二郎三郎学习多年，该不会拖然儿后腿。” 这话，啧啧，苏然忽然对野生亲爹油然起敬。 张氏踟蹰片刻，但见苏盈海还等她表态，虽然她知道两个儿子读书并不用功，此时也只能点头应下，只不过犹豫道： “二郎三郎像笨龟，学不会可不要打骂啊。” 苏然忽然神秘一笑，道：“爹，二娘，我知道如何变聪明。” 苏然的变化就是最好的例子，苏盈海觉得苏然的话有几分可信，便要张氏好好考虑，兴许苏然的法子管用。 张氏不知是何办法，心里实属没底，但也只能先点头应下。 “然儿，你有什么办法让你二哥三哥变地和你一样聪明？是拜哪家庙的神仙，还是请哪个方士做法？” 苏然笑着摇头：“都不是。爹，我是怎么变聪明的，哥哥们就能怎么变聪明！” 小孩子有点小秘密倒也正常，苏盈海就不再追问，苏然只说准备妥当后，就带哥哥们去接受提高智力的“洗礼”。 距离拜师礼还有几日，苏然也派张任往侯家打听，说朱建这两日就到了。 抵押的百亩田产，苏然说到做到，侯沉裕承诺苏然，只要他请朱建，必然喊苏然同去。 苏然觉得侯沉裕话不可靠，但他也不至于直接说谎，最有可能的说是朱建呆够了、要走了，才通知他。 趁着还有时间，苏然喊赵六郎卢川几个出来，吃吃喝喝不在话下，不过又要办件大事。 赵六郎这些日子也听说，苏然可是比苏云苏逸备受苏盈海喜欢，无论做任何事都有人撑腰，跟着他混可是错不了。 当日黄昏，苏然将苏云苏逸带到一艘船上，并跟刘翅“借”来尚未处置的冯子介。 既然自己穿越源于这小郎被人从船上扔下去，那这种变聪明的办法，当然也要让两个哥哥尝试一番。 苏云苏逸本不想来，无奈苏然搬出苏盈海来，二人犹记得明心室的大老鼠，不敢不从。 这条船，与当初扔苏然下水那个不能说一模一样，简直就是同一条。 这一点，冯子介作证，因为当初就是他帮两人弄的这条船。 这是一只高大的江船，与溜儿马相似，大了两圈。 再见这船，苏然记忆里在水中数次窒息的感觉犹在，只觉呼吸困难。 虽然苏然已经尽力克服心中的恐惧，可是当梢公将船摇动时，他还是面色苍白。 “四郎，你晕船？”张任关心。 苏然摇头，见苏云苏逸虽然紧张，也不如他这样失了血色。 想来，这俩小郎对生死还缺乏该有的敬畏，以至于至今都不知谋财害命是多大的罪过。 “原谅他们是佛祖的事，我只需要送他们去鬼门关前逛一逛即可。” 苏然坚定地转过身，朝两个“哥哥”走过去，一如当初他们喊原主，说给他好玩的、好吃的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