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后,白月光被我感染成忠犬:第三十四章 布局者
“江郎君,这是血吗?”
围着棺材转悠了好几圈,柳晏越看白色盖布上狰狞如血的红色符咒,心底越瘆得慌。
“是血。”
江九野轻皱眉头,继续判断道:“应该是周青黛的血。”
柳晏一愣,转瞬了然,周青黛是现在的供尸人,用血液画符咒,作为连通尸仙的媒介,确保尸仙的炁作用到她身上,还她的愿望,了她的心愿。
若是这样,那就可以确定,这个尸仙的炁,确实只能保佑一个人,所以从周骁开始,后续会在身死之前更换继承者,以保周家延绵。
据说炁越强大的尸体,腐烂速度越慢,能保存完好的时间与效果越佳。
尸仙又有祭品滋养,往往能达到经年不朽,鲜如活人。
不自禁回想起原作中,秃木谷篇的尸仙模样,柳晏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尸仙不同于其他邪祟,本就是靠供奉诞生成长,没办法自己修炼,秃木谷的尸仙因为曾经被抛弃过,成祟邪污,哪怕炁很强大,也耐不住光阴蹉跎,天地折磨,本体可怖阴鸷,不堪入目,后来必须靠炁化形,遮掩真面目,才能假扮山神欺骗村民。
周家这个尸仙……就目前所知,大概是周骁开始供奉它为尸仙的,期间不曾被遗弃,一直有祭品供养,但尸体本身的炁不强,在成为尸仙之前也不知道被埋了多久,已经成了什么模样。
如今这块白布下掩盖的尸体,吓不吓人,可不可怕,还真是未知数。
等会儿……
柳晏忽然想到一个很重要的点。
“江郎君?”柳晏小快步凑到江九野身边,压低声音十分费解地询问:“如果这个尸体的炁不强,为什么还有人特意布镇尸局呢?”
“布局者不一定是忌惮死者的炁。”江九野似乎并没有柳晏这样的疑虑,他冷声解释道:“镇尸,除了忌惮死者成邪,恐有危害之外,还有一个目的,就是令死者死后都不得安宁,永世不得超生。”
柳晏诧然,唏嘘不已,“那该是多大的仇,多大的怨啊……”
江九野眸色微暗,在周遭扑闪的红烛光亮里,神情岑寂,他忽的又说:“死人沟的镇尸局,应该两者都不是。”
柳晏愣住,“啊?”
自从亲身一探死人沟坟墓之后,江九野一直在思虑那个未完成的镇尸局。
既然大费周章布局,不可能不知道血棺镇尸最重要的一步是立棺局,将那么大的棺材和尸体挪进狭窄冷险的死人沟定然废了极大功夫,却突然半途而废?
江九野从不轻信巧合,只觉得必有蹊跷。
他思来想去,暗中列举了数种可能性,不论是真的半途而废也好,突然良心发现放过死者一马也罢,又或是对方学东西只学到一半,皆不太像死人沟的情况。
毕竟江九野还发现,和记载中的血棺镇尸不同,死人沟虽然少了最后一步,前两步却多了一些不易察觉的细节,一是血棺的血,除黑狗血外,似乎还有其他添加用料,二是死人沟的风水较之镇尸局所须,更加阴诡奇异。
如果不是棺材里的尸体和物件被周骁搬空,遗留的线索肯定更多,江九野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最后得出的结论,不约而同,统统指往一个方向:
布局者在试验。
有人想要以血棺镇尸为基石,完成一个新的镇尸局,而死人沟只是试验的一小步。
江九野敛眸,无意在此刻与柳晏多说,提醒道:“这个祠堂里,全是尸仙的炁,它随时可能醒过来,不要大意。”
柳晏点头如捣蒜,认真表态,“我会跟紧你的,绝对不会擅作主张动手动脚。”
江九野轻点了下头,“这个屋子里血腥气也很重。”
他指向地面,示意几处位置,天眼如炬,“血迹被清洗得很干净,但残留了血腥气,那些女子应该是被当作祭品直接丢进来,供奉给尸仙。”
“然后……”柳晏蹙紧了眉头,明显已经有些气愤,跃燃双目,“然后就被尸仙活生生吃掉了?”
江九野看她一眼,稍稍犹豫,还是如实回应:“嗯。”
柳晏抿紧唇角,沉默不语。
都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周骁当年为发家供奉尸仙,本意能够理解,无非是为了满足自身欲望,人都有欲望,人之常情,但至少不应该,也不能,为了谋财去害命。
周家供奉尸仙的这七十年间,鹜城死了多少无辜的女子?
周府这一砖一瓦,一草一木,原来全都是她们的血肉铺出来的!
“太可恶了。”柳晏沉着脸,义愤填膺,“做人居然这么无耻,这么残忍,那个周青黛,明明长得那么漂亮,心肠却这么坏,果然,心灵美才是真的美。”
她抬起眼,眸中火光烈烈,气冲冲的,明亮鲜活,“江郎君,我们要怎么做,才能破坏周家的供尸?”
“很简单。”江九野并不意外柳晏的反应,不知不觉,他已经很了解她,不用特意去看透,就对她想做的、想说的心知肚明,他看向那具棺材,直道:“烧成灰烬,供奉就会结束。”
“不过……”江九野说着顿了下,目光回落到柳晏脸上,隐有所指,“需要特殊的火。”
“特殊的火是什么火?”柳晏不明白,脑子里不合时宜地蹦出来传说中的三昧真火,烧个尸仙确实不在话下,但是谁能弄到那玩意啊?
江九野眉梢一扬,“尸仙是无法超渡的邪祟,要想解决只能消灭,除拥有绝对强度的修道者之外,普通修道者若是自身的炁属火,也可以用阵法烧毁尸仙,很容易。”
柳晏呆讷地眨眨眼,迎着江九野专注自己的目光,慢吞吞反应过来,她抬手指了指自己,不敢相信,“比如,我?”
江九野点头,嘴角弯出微微弧度,“嗯,比如你。”
柳晏顿时惊慌起来,紧张又畏缩,“可我都还没开始习咒,怎么会用阵法呢?”
万一失败,啊不,九成失败,肯定会惊醒尸仙,到时候,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即使还没有习咒,也可以尝试布阵法。”江九野声线懒散清淡,不动声色地往柳晏身前走了一步,抬手将她往背后揽,“本来以为今日是你试练的好机会,看来你要错过了。”
修高的暗影挡在身前,柳晏茫然不解,开口欲问。
不曾想,她刚张了一下嘴,半个字都没吐出来,就听得轰一声无比剧烈的爆炸响动,紧接着,阴冷晦暗的寒气呼啸袭来,钻心刺骨。
顷刻间意识花白,双目视物已经模糊不清,混沌凌乱,那些烛火的红光、鬼来慌的雾丝暗光,统统揉成一团,交织在一团张牙舞爪的黑气里,但很快,柳晏模糊的视线中,看见一瞬雷电般冷耀的光芒凛冽跃起,锋芒毕露。
等她恢复清晰再定睛细看时,祠堂竟已经从棺材处向外炸开,四分五裂,夷为废墟,只余两面残墙摇摇欲坠,无数烛火倾倒燃烧,火焰肆无忌惮,随风乱窜。
而那抹雷电已经蔓延成一张巨大的阵法,悬立半空,铺天盖地,符文如天雷电闪,驰掣其上,不断侵吞阴寒黑气。
园中亮如白昼。
柳晏半天才回神,勉强冷静下来,连忙看依旧挡在自己身前的江九野,身姿挺拔如松,清癯轩昂,灰衣劲修无异,可见毫发无伤,她马不解鞍又摸摸自己,确认自己也没缺胳膊少腿,才真正松下这口气。
这么大的祠堂都被炸毁了,她和江九野居然一点儿事都没有!
也难怪,江九野自身炁属水,却偏偏擅长雷属道法,又因为水与雷可相辅相成,施起术来便威力惊人,还有天眼加持,甚至不亚于同时期的谢萧。
应付这种程度的尸仙,对他来说不算什么难事,施用火咒烧毁尸仙应该也是轻而易举。
但他最开始居然想让她试练。
到底是小瞧了尸仙还是高看了她?
“找个角落躲好。”江九野一边说,一边塞给柳晏一柄匕首,“拿着防身,小心周家人,我了结尸仙之前,不要出来。”
匕首很小巧,刀鞘银黑精致,勾勒着如云纹案,缥缈梦幻,触摸时起伏柔软,真像是天上的云朵,柳晏认得,这是江九野生母留给他的遗物,原本是江家主给他母亲的定情信物。
他他他、他!
居然把这个给她防身!?
柳晏受宠若惊,努力抑住心底汹涌的欢喜,正经点头道:“江郎君也小心,不要受伤!”
话落,她揣着匕首,连跑带跳,毫不犹豫奔向离得远的安全角落,每一个动作都如履薄冰,最后好生隐藏自己小小的身躯,探头瞄江九野那边。
江九野亦是目送她到了安全的位置,才回头寻找不见踪迹的尸仙,一贯清柔淡然的眼尾微微收紧,眼风一扫,如利剑的冷锋,隐约淬出杀意。
在他这儿玩藏匿的把戏自然是多此一举的,没有了鬼来慌的庇护,任何邪祟都逃不过天眼。
只消一眼,江九野就能找到那个尸仙。
他偏头望过去,并没有动手的意思,却扬声道了两个字:“巽四。”
一道黑影急掠过半空,自盘旋的雷电阵法穿过,白光突闪,利剑出鞘的冷声划破天际。
少年荡势落地,长剑雪亮,直插地底。
不过转瞬,轰炸刚起,他又利落抽剑而出,一跃跳回,手持长剑立定江九野身前两步处。
江九烬姿态倨傲,漆黑眼瞳里一片沉冷,“既然都把自己埋土里了,不如干脆让我送你入土为安。”
“入土为安……”尘埃被烈火点燃,所见之处烧得暗红,其间传出沙哑的低声,笑中自嘲,仿佛含着粒粒沙土,“我……还能入土为安?”
江九野慢慢看清火中消瘦的身影,男子鹤发松姿,血衣暗沉,仍可见密密麻麻的符文,盘绕衣襟袖带,包裹全身上下。
不出他所料,那未完成的镇尸局,又有一线索,血衣镇符作葬。
“进了土,你不能安,也得安。”
江九烬话未落音,周身已拢着剑光疾出,衣袂翻飞,快如闪电,肉眼只能铺捉到几道残晃光影,剑风掠过犹比寒霜天降,连烈火也被斩断,所过之处,邪祟寸势难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