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我们就先走啦，云师弟闭关顺利哟！” 林沐心开心得像个孩子，在云上轻盈地跳来跳去，笑声如银铃般清脆，不断挥手告别，而尹灵儿则一脸无语地维持着祥云，也不忘转过头来叮嘱一句： “千万别忘了你答应的哦。” “知道了，一路顺风。” 云仙先微笑地挥着手，就像在送别两个远走他乡再也回不来的友人。 “拜拜～” 林沐心稚嫩的声音在空间中悠悠飘扬，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她所轰出的大洞中。 “拜拜～” 云仙先学着她的语气，笑容如同初升的太阳，仿佛连墨镜反射出的光芒都洋溢着喜悦。 直到她们的声音逐渐消失在远方。 云仙先的笑容瞬间消失，如同晨露般在暖阳的余热下蒸发，脸上重归了平静，就仿佛那灿烂笑容根本不存在，不再有一丝一毫的痕迹。 终于走了。 然后，他转过头去，扭动手上的魔方，唤出一个方台，他所需要的零件正静静地躺在上面，等待着他的组装。 “嘤……（你在干什么？）” 牢中，金色小鸟仔细且不安地打量着他的举动。 只见这少年正轻轻地抚摸着那些奇形怪状的铁块，用手指在装备上轻轻滑过，眼神若有所思，就仿佛在构思一首无声的乐章，一派狂人图景，令鸟不安。 怎么会这样呢…… 它有些窒息，不由得反思起自己为何会落得如此田地。 ………… “吟——” 它在这方天地留下最后一声啼鸣，便化作一道金光，振翅飞离了圣穹峰。 不出所料，在它展开气息的那一刻，就有数道仙识锁定了过来，同时，在它的感知中也有数道气息向这里追来，似要挽留，其中还有几个熟悉的身影。 这些小家伙。 它的眸中流露出几分温情，但没有停留，因为它知道，一旦见到那些孩子，它就走不了了。 只是它神气在身，太过显眼，如果这样下去，被锁定后追上是迟早的事。 “吟——” 它长吟一声，心中得意。 不过，好在它高瞻远瞩、早有准备，起先答应那瞎眼老道护佑人运时，它就向他要了一门秘法，号称可斩身涅槃、聚气重生。 虽然听那瞎眼老道说，这对寿元枯竭的仙人并无大用，但它自己知道，那只是对寻常真仙而言。 它作为神兽，又庇护人道万年，体内聚有日月涅槃真气与天道功德，对它而言，这先死后蜕之法其实与涅槃重生之法无异。 罢了，就此施展吧，好把荡炼后的蜕壳留在此处，也算给这些娃娃们最后的馈赠了。 它猛地振翅，如耀阳般的光华从身上爆发，瞬间侵染了整个天空。光芒中升腾起一股强大的法力和神秘的法则，让周围的天地都颤抖起来。 “吟——” 这次的啼声宛若自上古走来的吟诵，整片空间都充斥着比先前更神圣、更威严的气息，一场神话般的蜕变在这方天地中显现。 “如是我闻，一时拘尸那城，将入涅槃……” 点点法则凝聚，其金羽如焰，散发出神秘光华，它展翅，鸣声如天籁之音，其飞翔之姿激荡天地，引动万象，法光化作琼楼玉宇，广纳周身万物，开始升华。 “天地共鸣，祥和瑞彩……” 随着功法的运作，它的周天出现了无数飞舞的翎羽，四周的风云骤起，雷鸣闪电交织，一道大道劫云自心中显现，无声的轰鸣炸开。 嗡—— 它化身为一团耀眼的火焰，过去、现在、未来的姿态渐次现身，霞光璀璨夺目，其身上的翎羽开始逐渐褪去，化作一片片金色的灰烬，而它的身躯也在光芒中逐渐萎缩，只余下本源燃烧不息，向周遭散发炽热。 但那并非衰败，而是新生。 一片耀光中，它的身影开始重现，它的身形更加雄伟，羽毛更加绚丽，五彩斑斓的光芒加持在它的轮廓上，一个崭新的神兽即将诞生！ 然而，在它即将成功涅槃重生的关键时刻，它的体内却爆发出一股强烈的威压，强烈的顿挫感降临在它的经脉中。 “嘤！” 它痛苦地挣扎起来，但在这股神秘力量面前，它此刻的姿态却显得那么无助，只能发出一声痛苦且稚嫩的叫声。 而且它惊恐地意识到，自己的身体正变得更加虚弱，原本环绕在周天那璀璨的道光也逐渐溃散。 它正在退化！ 为什么？功法有问题？！ 灵魂上的刺痛带来了思绪上的短暂清明，它仿佛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但此刻早已于事无补，它的现在与过去剥离开来，身形变作一只小鸟，挣扎着向大地坠落。 而它过去的仙躯则宛如太阳西沉般不知坠入何处了。 ………… “咔。” 伴随着悲哀回忆的结束，机关筑合发出的清脆声响宛如尾声刺入它的耳中，看着这个诡异少年的身影，它心中的不安逐渐攀升向顶点： “所以你为什么能听懂本座说话？” ““所以你为什么能听懂我说话？”” 云仙先淡笑着重复了一遍，手上的动作依旧不停， “这话可真耐人寻味，也就是说，让我听懂并不是你的本意吗？” “……” 金色小鸟没有说话，云仙先瞥了它一眼，似笑非笑：“为什么那么紧张？明明跟她们一幅关系很好的样子，如果你能跟我也亲密一点就方便了。” “因为她们身上有一种纯真和亲切的感觉，但从你身上本座什么也感受不到。”金色小鸟扇动翅膀，强装镇定，“听我说，本座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但若是本座不配合，你绝对不会如愿的，不如你先放本座出来，我们好好商量。” “我为什么信你？” 云仙先有些好笑地说，在他的操作下，手上的那个仪器已经初见雏形了，这让金色小鸟愈发不安。 “我是你们宗门的……” 它急忙说道，却在“神兽”二字即将出口时及时闭上了嘴，它也不能笃定，眼前这个充满妖气的少年会不会因此更为兴奋。 毕竟它还记得其中一个少女说的话：“你不会把它解剖吧？” 该死的，当真是凤凰落地成了鸡，若不是找个老东西不讲仙德，传了我这么一个有缺陷的法门，我怎么会脆弱到连个铁都撞不破。 咦，那个老东西在宗门的威望应该很高。 小脑袋瓜灵光一闪，它立刻改口道： “你总听闻过灵霞仙宫上清大帝之名吧，他一生光明磊落、仰不愧天，而本座为其旧友，处事更是正派，你完全可以相信我。” ““上清大帝”？” 这名字还怪耳熟的，云仙先微微挑眉，脑海中很快浮现出了苏处一的身影。 “哦，他啊……” 金色小鸟得意地挺起了胸脯，紧接着，它就毛骨悚然地听到云仙先说， “实话说，他要是有你说的那么好就不会落得如此下场了。” 什么？ 上清大帝一世至尊，仙道大能，在诸宫合仙庭前独步天下，纵是身消万载仍威名浩瀚，这小辈竟敢如此轻浮地妄论自家宗门之帝，不怕天道降罚吗？！ 而且，他这话中的信息量可太大了，“落得如此下场”，什么下场？当年之事就连它都茫无端绪，这少年竟知晓内情？ 如此想来，那瞎眼老道的死似乎是有些蹊跷，当年道魔二战，他一人独战域外邪魔、西方魔道，理应占有相当一部分的天地功德，怎会仅仅万年就因天地异象而陨落。 莫非是那瞎眼老道之死不是意外，而是受了他人算计，他自知无望？所以他才那般说辞？那这少年……难道他一手促成的？！人道的“大灾”？！ 是了，一个不过百年的少年怎么可能炼得出这些诡异机关、怎么可能连它都看不出一丝真气，宛如凡人，这家伙…… 这家伙，绝对是当年的老怪物！ 他居然活到了现在？！是谁？魔祖月孛吗？还是那前代仙庭的太一？！该死的！宗门……就在眼皮底下！竟然存在这么一个怪物！本座自诩人道神兽却没发现，居然还妄想什么神游天下！可恶…… 它眼中翻涌起惊涛骇浪，身体不由得颤抖起来。 而它这举动，在云仙先眼中就是恐惧的表现，而每当这种时候，就需要亲和笑容的登场了。 他嫣然一笑：“放心吧，一会儿的功夫。在这之前，你还有什么想说吗？” 不行！不能让祂走下去了，必须要拼！拼了本座此世道业也要把祂斩杀！ 黄金的决意在眼瞳中凝聚，作为人道神兽的责任感在此刻压倒了一切。 “你……” “吟——” 它已决心孤注一掷，囚笼中金光爆盛，伴随着神兽长吟，宛若末代的一轮耀日勉强却又强硬地升起。 而对于云仙先而言，纵使夺目辉光被墨镜阻隔，但见此镀上悲情的奇景，他还是顿了一下欣赏起来。 然而就是这一瞬的迟疑！ 赫赫烈炎掀起热浪，囚笼连带着周围的机关人焚化开来，神鸟腾空而起，头上玉角爆发出耀眼光芒。 从它稚嫩娇小的身躯上，一个无与伦比的巨大虚影升起，头顶处道光点点，法则涌现，竟凝聚成一道光环，其上缭绕着庞大的恐怖气息。 灭！ 法轮之上敕令凝合，在那少年还未来得及反应前，便以雷霆之势打入了他的体内，下一瞬，扬起磅礴道光。 没有感受到任何阻力，它这破釜沉舟的一击打了少年个措手不及！ “嗡！” 出其不意，一击毙命，赢了！ 它展翅，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他，在心中宣告了自己的胜利。 “咳咳！” 猝不及防的狂暴仙气在他体内席卷，化作炙热烈阳要焚尽他的元府、灵魂和一切，少年口中不住地发出嘶哑声，生息将尽。 “救救我……” 它浑身一颤，这霎那，它忽得感觉到灵魂攀附上一个混浊不堪的东西。 随后，它惊愕地听到，从那近乎被焚灭的少年口中发出一道像是另一个灵魂的声音。 “我被困住……” “吟！” 它仰天长吟，头顶圆环竟又旋转起来，又是堪堪凝出一道法则，要将这少年彻底扑杀！ 但就在这时，异状突生！ 耳畔的残息嘶哑竟于无形间化作笑声，那个理应被抹杀的少年身上漫出无尽黑白云雾，生死玄奥之景交织，道伤愈合、生死倒转，那死灵竟于它惊愕的瞳孔中重归于世！ “这还真是，头一回啊，如果能再继续下去，究竟会发生什么样的事呢……” 身上仍有象征摧毁的法则涌动，“云仙先”却无动于衷地迈步走来，喃喃自语，脸上若有若无的笑意在此刻是如此诡秘。 它慌了，那仿佛无穷无尽的连它都感到晦涩、玄奥的黑白云雾，以及对妖人的幻想和恐惧让它全无战意，展翅就欲逃遁。 然而“云仙先”只是抬起仪器，打出一道绿色光束，瞬间击中了腾飞的金色小鸟。 而它发出一声惨叫，由得幽芒不断钻入它的体内，没飞出半丈就直挺挺地落下了，在它意识消逝前的最后一刻，它听到一声呢喃。 “唉，搞砸啦，下回让我们好好相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