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转变令幕从夜惊出一身冷汗，他能肯定，自己若是反悔、哪怕有半点迟疑，枭光都会将自己抹杀…… “小子，你叫什么名字？”枭光淡淡问道，不似先前阴沉，但仍带有厚重的威严。 “叶幕。”幕从夜恭敬答道。这一次枭光真正正视了幕从夜，从头到脚细细打量。 幕从夜则是低头挺立，他何尝不在悄悄琢磨着枭光，只是尽量不露声色。枭光很是年轻，不过三十多，面容尚可不算极俊，但很冷峻——每个王的共同特征。 这份感觉……就很之前的门主枭祁很像，但更甚之。 “你看上去很拘谨。”枭光沉声出口。“晚辈有幸见到一代前辈，自然喜不自胜，惶恐不已。”幕从夜连忙开口。 对方既然是枭光门的创立者，不知至今已有多少载，其实力不必多说，现在又不知其深浅，自然如履薄冰。 “嗯……?”枭光注意到幕从夜的丹田处，“你没有丹田气海?”见到此状，连枭光都感惊讶。 没有丹田气海的，只有两种，一种是修为尽废，外力伤残；一种则是史书上记载的化神境之上…… 幕从夜如此年轻，要说化神之上，无疑是天方夜谭，绝对不可能，更何况这里是罪州……要说修为被废，那有如何进入这里，还闯过了第四关? “你究竟怎么回事?”枭光凝重开口，此事决然不小，甚至关乎到…… 幕从夜也不敢隐藏，就将自己修为被废，修炼大凡三境的事情拖出，若非不好含糊，他还真不可能将这些事情讲出。 “大凡三境……蜕凡……真的存在吗……”枭光喃喃，随后立刻问道:“若说你修为被废，那么靠着狠劲和天赋还真有可能领悟气神境。可你此等战力，必是踏入了融玄境，这等境界本王也闻所未闻，你又是如何修炼?” 枭光的眼神紧紧盯着幕从夜，似乎要从幕从夜的脸上找到分毫的蛛丝马迹。 绝世强者哪怕不释放威压，都足以让人头皮发麻，尽管他已经不再针对自己。 幕从夜也不好蒙混，将血脉之火放出，说自己以火为玄，融于周身百窍。 枭光不再怀疑，倒是含有深意地看了幕从夜一眼，“罪州传说……难道是真的吗……” 话音很轻，轻得幕从夜也没有听清，“老祖，你说什么?”称谓间已从生硬的前辈转成老祖，有意亲近。 “没什么，既然你已经踏入融玄，那你可知何为大凡境?”枭光饶有兴趣地看着幕从夜。 枭光对大凡三境有着不同称呼，幽素当初告诉他的是:散气凝神、玄融百窍、蜕凡归玄，和枭光老祖说的气神、融玄有所不同，不知是简称、还是其他…… 幕从夜一脸尴尬:“晚辈不知……”枭光一下子有了极大的满足，就像是听到了自家的小辈亲切的讨好。 “气神境凝练的是你的神海，让你有坚固的心神；融玄境则是磨砺你的肉身；至于破玄境……只有记载，闻所未闻……” 幕从夜有些惊讶，就连枭光老祖都没见过蜕凡归玄之人……那自己这“蜕凡”又如何评判?他开始怀疑起了自己，是否真正蜕凡…… 枭光则是继续讲解道:“所谓神海，就是修真者的精神力，一般都是元婴境界才能初窥门径；至于肉身……你可知有只炼体的修士?” “晚辈略有耳闻。”“那你知道肉身境界如何划分?” 幕从夜哑然——他对于炼体知之甚少。 “炼体分为炼筋、剃骨、贯血、不坏、肉身血潮、身动雷震。”枭光娓娓道来。 幕从夜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只能问道:“那融玄对应哪个境界?” “大凡境之所以强，在于即便没有修为的凡人，却开发了其人体的极致。” 枭光继续道:“就像气神境够到的神海，明明是元婴才能触碰的门槛，凡人却得以窥探。这意味着修炼一道的以凡人之身，窥元婴之道！何其恐怖。“那能迈入凡境也必定很艰难吧？”幕从夜试探性地问道。 “自是如此，几乎所有人的修真之路皆是一颗练气丹，往后全凭各自福。因为对于从未修行过的人，不可能踏入气神。”枭光说完又带着深意看了幕从夜一眼。 大凡境界，似乎与寻常的修真路脱节，幕从夜自己也是修为被废后机缘巧合下方才感悟。 因此幕从夜深以为然，点了点头，突然想到什么，又好奇问道:“那蜕凡……那破玄境又何解?” 对于幕从夜的改口，枭光的重心都放在了破玄这一问题上，“你知道破玄涉及到的……是什么级别的力量?” “是炼虚……”不等幕从夜的思考，枭光自问自答道。 “炼虚?”幕从夜第一次听到这个字眼。 “不错，正是化神之上的炼虚，元婴初窥神海，化神则丹田气海皆散，至于炼神返虚……便是炼虚。而且所谓“散气凝神”，实则就是在为化神打下根基。” 所以枭光从来没有想过，眼前年纪轻轻的少年会是破玄境界。因为某种意义上，这比二十岁的炼虚法主更加惊世骇俗——破玄者一旦踏入炼虚，即便只是初期，足以近乎同阶无敌。 令枭光没有想到，幕从夜内心仍是自顾自掀起惊涛骇浪——他本以为化神就是修炼的尽头，整个苍田罪州执牛耳的顶峰存在，没想到还有化神之上…… 对于顶级宗门的老祖，幕从夜对其强大毫不质疑，甚至枭光存在了多久也都可以接受。 但炼虚之上是不是还有更高的境界……修炼一道，何为尽头……即便是从前的结丹修为竟也如此渺小……幕从夜深深感到了无力感。 “我本以为化神乃当世之巅，不想竟还有……”幕从夜惨白地自嘲一笑。 “混账！你身负大凡境界，已是万难存一，修炼一道本就是修心，本王堂堂炼虚中期，更是望着前方感跃跃欲试，你又凭什么自弃?”话语极为严厉，但恨铁不成钢的厚爱又溢于言表…… “老祖……”幕从夜深觉惭愧，但又咬牙:“我修为本是结丹，奈何被废……” “本王在你讲完后就看出来了，不然你以为我叨叨这么多是为何?”话暗指枭光并不是面见所有入阵者，“但一切都是靠自己的双手争取来的！叹息堕落有何意义?” “有机会，去绝云崖那里看看，或许对你有很大帮助……”枭光意味深长道。 “说不定……整个苍田……还得你来拯救……”枭光加了一句，强大如枭光老祖，竟也生出了极大的忧愁。 “而且，其实严格来讲，当世并没有炼虚法主的存在。”枭光又加了一句。 “法主……”幕从夜将这个词念叨一边，心里记下。“至于接下来的一切，就靠你自己去探索了。” 幕从夜郑重点头，顿感开朗——修炼，本就是逆行而上，为己一争。活着，才是勇敢者的游戏。自己被夺走的一切……迟早…… 他的修炼一路，该如何走……又……何妨了呢…… 枭光看着目光逐渐坚定的青年人，满意的点点头，“我这个老祖身外无物，你现在也只空有境界没有修为，我便传你一部《炼魄栖云幄》的上册《青苔篇》。” 幕从夜一时间极为感动，心想自己分明不是枭光的弟子，却被老祖寄予厚望……自己何来颜面……若是将来有朝一时，必报今日传授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