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先锋:第三十三章 推翻王权!世界革命的宗旨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弥相兰发觉自己竟身处在一间简陋的土房屋,躺在一张陈旧的床上。她依然感觉到累,不太想动,但又对陌生的房子感到好奇,于是缓缓地转动头,左边看看,右边看看,没发觉有什么可以吸引她的东西,又仰面凝望着屋顶——她在想自己怎么会在这屋子?于是闭上眼睛,努力回忆自己倒下之前的片段,但除了逃逸到丛林,听到各种飞禽走兽的叫声外,没有看到人,最后看到的是一只两眼发亮的庞大野兽,想着就发憷,眼睛立刻睁开。
她不知是哪位勇夫或高人把自己从死神手里拉了回来,使劲地坐起身,但没看到人影,倒是发觉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更换。
往常的时候,她起来都会看到桑影,一时没看到,很不习惯。回想起昨天的情形,她猜测桑影应该是被捉住了。接着进一步想到陈欲的禽兽模样,猛地一震,觉得要赶紧把桑影救出来才行,于是掀开被子走下床。
这时她又觉得冷,仔细一看,原来自己穿得单薄,而且没有鞋子,但屋里并无大衣和鞋子。她哆嗦着环抱双手走出屋外一看,发现自己的衣服和鞋子都被晾着,摸了摸,没干,正郁闷时,有人回来了。
“哦,你醒啦!”一个头发斑白的老妇走过来说,只见她左手挽着棉袍,右手提着棉鞋,然后递给弥相兰,“来,先把衣服和鞋子穿上吧。”
“谢谢!”弥相兰接过棉袍和棉鞋,回到屋里快速穿上,并有气无力地问:“请问你是……”
“别人都叫我围姐,你也这么叫好了。”老妇爽快地回答。
“哦。”
“你呢?”
“我?我叫弥相兰。”
“这好像是昌国人的姓名。”
“是的,我确实来自昌国。”弥相兰说,把视线转向床侧,“对了,我怎么会在这里?”
“你昨晚倒在了树林里,我们发现就把你救回来了。”围姐解释道。
“你们?”
“我还有个老伴和儿子,出去做事了。”
“但我记得在我昏倒之前有头猛兽在我面前出现,你们是怎么对付它的?”
“哈哈哈哈!”围姐大笑起来,说,“那是我们家养的一只虎犬。如果是它把你吓晕的话,那可真不好意思!”
弥相兰陪着笑,有些尴尬:“其实我主要是累和冷,不是吓倒的。”
“我知道。”围姐顺着说。
“是吗?”弥相兰觉得自己解释得很傻,“不管怎样,我都应该感谢你们救了我!”
围姐露出宽慰的笑容,说:“看来我们没有救错人。”
“嗯?”弥相兰疑惑不解,“为什么这么说?”
“昨晚闹得满城风雨的那个女子想必就是你了吧?”
弥相兰很诧异,又问:“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把我交给官府?”
“为什么要交给官府?官府又没悬赏。”围姐轻松地说,“更何况官府是我们的敌人。”
“敌人?”
围姐突然叹了口气,略显悲伤地陈述道:“不瞒你说,我曾经有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大儿子寒窗苦读七年,结果却在考取官职时被人诬陷用残忍手段杀害他的有力竞争对手,最后在冤狱中抑郁身亡。女儿貌美如花,但受陈欲那花花公子所骗,失去了贞洁;然而不止如此,那畜生还暗中找人施暴,生怕我女儿怀上孩子找其负责,结果我女儿想不开,第二天便上吊身亡了。”
“那禽兽一直都仗着权势干这等事吗?”弥相兰本能地感到愤慨。
“听你的口气,是否也有类似的遭遇?”
“呃~昨天要不是慌忙打伤他,我也可能失节!”弥相兰坦白道,而且说起来更气愤,“这衣冠禽兽!我当时真应该给他致命一击!”
“嗯?你有那机会吗?”
“但我没敢下手就急着逃跑了。”
“是吗?真可惜。”围姐有些失望。
弥相兰顺着围姐的话推测:“换了是你会下手吗?”
“如果基于我儿女被他所害的事实,我想我会毫无犹豫。”围姐认真地说。
“难道你不觉得杀人很残忍吗?”
围姐淡然一笑,说:“你要知道,当前并不是人与人之间都能和平共处的世态。像陈欲这种作威作福,四处欺骗少女夺人贞洁的公子哥,他们对百姓也好,对国家也好,危害多而毫无贡献,这样的人是不值得同情,不配活于世上的。”
弥相兰感性上认同,理性上却反对:“但国家不是有王法吗?”
“王法不被正值之人运用就毫无意义。”围姐忽然严肃起来,“当前它只适用于惩罚没有身份的一些市井暴徒,维持社会秩序,对官员基本不起作用。事实上它更多的是被官员用来压制百姓,维护权势利益的工具。以前也曾有过状告知府的人,但结果不但没能让朝廷治知府的罪,事后还反而被以诬蔑朝廷命官为由判刑入狱。”
弥相兰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回想着说:“据我在昌国时所知,汕国的王法是很严明的呀!”
围姐深深地叹口气,说:“不可否认,开国的汕高祖和刚刚被取代的汕宁王都是开明的君主,在他们的勤政下,国家也不断繁荣。但他们都无法阻止私心权力不断壮大的下属官吏,也不能清楚地了解地方的腐败。就像如今的郯阳,官府做霸欺压百姓由来已久,可就是迟迟没有强权收拾。当然,官官相卫也是从来都有的事实。虽然朝廷之中也还有正直的官员,但要么是权力所限声音无法传达,要么是胆小怕事放任不管,这也是这次大王爷造反如此顺利的最大原因。”
“你也相信汕宁王是被陷害的吗?”
“我们不是相信,而是有事实根据。”
“事实根据?”弥相兰惊奇地看着围姐。
围姐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不知如何补救。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是不是掌握有汕宁王被陷害的证据?”弥相兰质问道。
围姐犹豫了很久才严肃地回答:“虽然我对你也没什么了解,但看得出你心地善良以及对邪恶势力的憎恨,所以也不妨告诉你一些事。首先,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叫“百社”的组织?”
“百社?组织?”弥相兰自念一遍,“这是干什么的?”
“目的是推翻帝王制度,并且统一全世界。”
弥相兰大感震惊,跟着冷静地想想,一边笑一边说:“推翻帝王制度,统一全世界,你不觉得这些都是天方夜谭的事吗?”
“不了解的人自然这么认为。”围姐从容地说,“不过我们这个组织遍布世界,并非没有势力。”
“哦?你也加入了这个组织吗?”
“我们一家都是。”
弥相兰注视对方好一会,接着问:“你说你们组织遍布世界,为什么我在昌国从来就没听说?”
“我们这是秘密组织,在没全面行动之前,自然不能随便跟人说。”
“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呢?”
“因为我看得出你身上有股正义之气。”
被人这么赞赏,弥相兰心里很高兴,顿了顿,又有疑义:“可是为什么一定要消灭帝王呢?一个国家如果有好的皇帝,他能给平民百姓带来安定的生活,这样你们也要与其作对的话,那不是等于给国家甚至世界平添纷乱吗?”
“你还不明白吗?王的存在本身就是对百姓的一大威胁呀!”围姐气愤地解释道,“有明君尚可以说给百姓制造一个相对太平的国家,使百姓安居乐业。但若是昏君上位,给百姓带来的必然是痛苦甚至是灾难。而纵观各国历史,无论哪个国家,哪个朝代都是开始兴盛,后面衰败,也就是说好皇帝不会代代相传。道理很简单,因为朝代建立之初皇帝要巩固政权就必须励精图治,使百姓相信自己的皇朝优于先朝。当政权巩固,国家繁荣到一定程度时,接任的皇帝也好,官吏也好,他们就会松懈,疏于治理,心里更多的是想着享受,想着争权夺利,跟着腐败就会蔓延到整个朝廷,直至改朝换代。而且,即使是好皇帝也不可能面面俱到,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对百姓自由的约束,最主要的是有阶级的差别。一般人有不满,却不能抱怨皇帝,看到官员都要低头甚至下跪,否则就要面临牢狱之灾甚至杀身之祸。难道你不认为建立人人平等的百姓政权势在必行吗?”
这段话的确给了弥相兰很大的震撼。她从来没想过人人平等是怎样的一种社会,于是不由得自念了一遍:“百姓政权?”
围姐为自己成功给弥相兰注入了先进的观念而高兴,接着劝诱:“要想推翻君王,建立百姓政权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办到的事,这首先还得向更多的百姓传播这个理念并使他们接受。当然,这之中跟贵族官府等的斗争在所难免。我们老一辈所能做的也只有尽可能多的传播思想。后面还要看你们年轻一辈会不会续上力量,因为这就是一项巨大的工程,需要足够的时间和足够的耐性,还有足够的勇气。”
弥相兰并非没有动摇,因为她心里也认同人人平等的主张,不过鉴于自己是官僚的子女,本能上多少有些抵触。于是思考了一下又问:“如果这革命以消灭帝王为宗旨,那围绕帝王设定的官员也要铲除吗?”
“所谓唇亡齿寒,帝王不存在的话,官僚自然也会跟着消失。同样的,官僚被消灭了,帝王没有支撑必然倒台。当然,帝王的力量源于军队,所以我们要对付这强大的力量,首先自己也要有力量。”
弥相兰努力消化围姐的话:“就算你说得有道理,但世界这么大,有那么多国家,你们有足够强大的力量去对付吗?”
“短时间内当然不可能。”围姐干脆地说,“但只要有人延续,十年、二十年,甚至是一百年,我相信总有一天会改变。”
“你的生命所剩也许也就十来二十年,值得那么做吗?”
围姐突然笑了,问:“你认为一个人怎么活才算不枉此生?”
弥相兰顿了下,说:“我没想过。”
“智者文长公的《命律》有云:人之命,生而本无常,思行有功于群而入史,超别类于有德助后世,故死之有理则平生无憾。你明白这意思吗?”
弥相兰就没听说过文长公是哪国何许人,也烦于这种极尽浓缩的精辟古文,哪能听得懂。
围姐看弥相兰回答不上,解释道:“这意思是说,人出生本来跟其他动物没什么两样,但因为思考或劳动创造了有利于集体的进步而名载史册,这与其他动物的根本区别在于人死了还能造福后世,所以死得有价值平生就没有遗憾。如果现在是太平盛世,人人平等,都过着安逸的生活,谁也不会想着造反。但当前的世道从你现在的遭遇就能体现。”顿了顿,“当前很多人都只是想着过安稳的日子,甚至有的为了逃避世事而选择隐居,这在我看来就是苟且偷生,极为自私。倘若每个人都贪生怕死,只会把希望寄托到别人身上,那这个世界永远不会有平等的一天。而且当权者会越来越蛮横,人们必将陷入水深火热当中。我们并不是非要做英雄,想着流芳百世。事实上我们这把年纪也成不了英雄。只不过在我们的有生余年,就算不为这个国家,这个世界,我们也要为自己死去的儿女讨个安慰。”
弥相兰觉得忠言逆耳,围姐长篇大论的道理就没听进两句,只是对革命组织还有些疑问:“你们这个组织建立了多久?”
“听说有二十多年了。”
“目前有多少人?”
“具体我也不很清楚。我只知道世界各国都有分布,目前还没有正式地组织行动。”
“竟然组织这么庞大,而且准备了二十多年,为什么还不采取行动?”
围姐笑了,说:“从整个世界看,组织确实很庞大,但事实平均在每一个国家可能只有两千多人。如果集合起来硬碰硬也许能扳倒一个小国家,不过风险很大,一旦被其他国家察觉,很可能会遭到联合攻击,那样全军覆没就太不值了。”
弥相兰觉得有点道理,接着问:“难道你们还要等多几十年吗?”
“当然不是。我刚才说的只是硬碰硬的情况,但事实上我们并不需要这么做,因为我们在暗处,大可以使用软手段。”
“软手段?”
“譬如安插一些人到朝内获取情报。你之前不是问我怎么知道汕宁王被陷害的事吗?其实就是因为汕国的朝内有一个我们的人,而且是大王爷的亲信。”
“大王爷的亲信?”弥相兰说着有些来气,“难道就是你们怂恿那大王爷造反吗?”
“怎么可能?”围姐否认道,“我们的一大宗旨是推翻王权,如果推翻一个王却拥立另一个王,那还有什么意义?”
“那玄国扬言要攻打汕国的事呢?该不会是你们为了推翻王权从中挑拨离间吧?”
“两国开战,损失最大的还是百姓,你觉得我们会做违背我们宗旨的事吗?”
“那你们掌握情报又有什么用?”
“情报是我们了解敌人的一面镜子,如果知道敌人的计划,行动,我们就可以制定相应的对策,怎么会没用呢?”
“但世态随时变化,情报不及时利用不就没意义了吗?”
“没错!而且当前的世态从一定意义上说也有利于我们,所以估计很快就会采取行动。不过听说组织正在物色一个既有头脑,又可以很好掩饰组织目的的先锋人物。”
“那是谁呢?”
“你们昌国当前最有名的通缉犯——业侯哲。”
“什么?”弥相兰十分惊讶。
围姐留意弥相兰的神情:“听你的口气,好像认识。”
“当然!我从昌国来,这么臭名昭著的通缉犯谁不知道呢!”弥相兰摆出一副鄙夷不屑的表情。
“哦?”围姐将信将疑。
“那你们打算怎么行动?”
“怎么?你有兴趣加入吗?”
弥相兰犹豫了一下,说:“没有。”
“那我可不能告诉你。”围姐保留道,“说实在,我告诉你这么多已经是违反社规了。但我相信你应该不会忘恩负义去向朝廷举报的,对吧?”
弥相兰迟疑了下才说:“当然!”突然想起桑影,又问,“对了,你们有没有小影的消息?”
“小影?”
“她是我的护卫。昨晚帮我阻挡追兵,但不知后面有无逃脱。”
“我们确实听说有两个人闹事,结果一个被捉,一个在逃。既然你们是主仆关系,如果在逃的是你,被捉的就应该是你的护卫了。”围姐淡定地回答。
“果然。”弥相兰沮丧的叹息,同时也有些内疚,想到陈欲那衣冠禽兽又着急起来,“你知不知道她现在的情况?”
“这我不清楚。或许你可以等我老伴和小儿子回来后看看有没有消息。”
“你老伴和小儿子是专门收集情报的吗?”
“算是吧。他们每天都会去市集做买卖,也常常在城里游走,与认识的人打交道,无论大小事都会了解。”
“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他们要兼做买卖,或许要到中午,除非有特别的事。当然,我本来也是要去卖菜的,只不过要照顾你,所以才暂时留在家里。”
“看来我给你带来了不少困扰,为表谢意……”弥相兰一边说一边在自己的怀里搜寻,这才发觉钱袋不在身上。定下来想想,她觉得很有可能是昨晚在江里冲掉了,正苦恼时,围姐把钱袋递到了她面前,这让她有些意外,“我的钱袋怎么会在你身上?”
“你忘了吗?你的衣服是我帮你换的。”围姐提醒道。
弥相兰尴尬地笑笑,说:“我真糊涂,这都想不到。”
“那证明了你心地善良,不太会猜忌别人。”
“是吗?”
围姐淡淡一笑,把钱袋塞到弥相兰手里,然后一边向屋里走,一边说:“心地善良是好,但一定要看对什么样的人。如今这世道,在你不熟悉别人之前,保留一定的疑心还是很有必要的。”
听围姐这么一说,弥相兰又想起了昨天桑影对她的提醒,她有些懊悔昨天没听桑影的劝告,否则也不会连累桑影被捉。接着她从钱袋里掏出一条珍珠项链和一块玉佩,追上围姐把珍珠项链和玉佩递到其面前说:“为了感谢你的救命之恩,这是我的心意,请务必收下!”
“我们只是顺从自己的本意救人,你不必给这么贵重的东西。何况我们这种年纪戴这种饰品也不适合。”围姐婉拒道。
“没什么比命重要的,不是吗?”弥相兰反问,看围姐答不上,便把珍珠项链和玉佩硬塞到围姐手里,“你就当是遇到经济困难时用来救急好了!”
“说不过你。既然却之不恭,我就只有收下了。”围姐把珍珠项链和玉佩找个隐蔽的地方收好,问:“对了,你还没吃东西,需不需要我做些吃的给你。”
“不必了,我还要赶着去救人。”
“但凭你一个弱女子,要怎么救?”
“我……”弥相兰对不上了,因为她压根就没想过。
“如果我没猜错,城里的官兵应该还在四处搜捕你,你现在出去无异于自投罗网。”围姐告诫道。
“但是我总不能对我的护卫置之不顾吧?”
“看得出来你是个好主人。”围姐赞赏道,“不过你真要救人,就更应该保证自己的安全。否则人救不到,自己反倒落网,那就得不偿失了。”
“难道我就只能待在这里什么都不做吗?”弥相兰显得有些急躁。
“着急是没用的。”围姐不紧不慢地劝道,“请耐心点等待,看有什么最新消息再说吧。”
弥相兰虽然不太喜欢等待,但她也真没能力和办法,唯有祈祷:“但愿没什么坏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