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大人不必自谦，这是你坚守国法军纪，应得的奖赏。” 韩烈这个时候，当众嘉奖杨文荐，目的就是抬高监军使，在军中的身份地位。 眼下各军兵强马壮，各军人马少则三万，多则四万，自成一军。 若不善加节制，以后必然会涌现大批骄兵悍将。 韩烈可不想闹出，这帮将领最后反叛自己的闹剧。 “邵苓芝听封。”紧接着韩烈对昔日帐下千总，督军的邵苓芝喊道。 “末将在。”邵苓芝在人群之中站了起来。 “你在湖南督军期间，表现卓著，赐二等功劳一次，升任忠烈营监军司监军参将一职，协助监军使杨大人公办。” “末将谢大将军封赏。”邵苓芝欣喜的拜谢道。 他在追随陈子龙，李来亨出使湖南时，才是正五品千总。 后来加授了李来亨副将职务，但品阶并没有提升，之后又奉命督军忠烈营，品阶依旧是正五品。 但韩烈这会当众宣布，他升任参将，品阶明确升任为正三品武官。 这显然是一步大跨越升迁。 监军参将，是加强监军司的护卫和领导地位，并协助监军使纠察军纪军务，职权比起一般参将要大的多。 通过这段时间监军司的设立，韩烈发现监军使在各军之中，职权依旧太小，根本无法主导一军主将权利。 设立监军参将，提升监军使官职，那就可以进一步削弱一军主将，把一军兵权变成私军的可能。 毕竟现在军队不但扩充，拿下江西，湖广两个布政司行省。 忠烈营，忠信营两军设立，要想重用就必须加强军纪军务的把控。 宣布了杨文荐和邵苓芝的任命，韩烈陪着众将喝完汤，结束了这一场短暂的会面。 “大将军，我看你气色不太好，是否朝中有事情发生？” 众将离开后，杨衍见原本保持着笑容的韩烈，脸色瞬间严肃了起来，这才把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杨兄，今天上午襄阳城外爆发了一场大战，杨朴重伤残废，至今还在昏迷之中。” “关武，张扬二位兄弟战死沙场，神武军死伤数千人马。” “这是剜心之痛啊。” 长叹了一口气的韩烈，难掩悲痛之色，一向坚强的他，眼眶之内，也不由泛起了泪珠。 “怎么会这样？襄阳城内的建奴，强大至此吗？” 杨衍也是惊诧不已，他着实没有想到，在大军云集的情况下，竟然还有这么大的牺牲。 直到韩烈介绍完整个战况，杨衍虽然为杨朴众将的伤亡难过，但也稍稍松了口气。 原来万骑军和亲卫营不在，如果是在全军都在城下参战，还发生这么的损伤，那就要好好考虑一下，这襄阳要不要强攻了。 “庆之，逝者已逝，您是三军统帅，不必过于伤怀，务必保重身体。” 眼下帐下没有其他人在，杨衍也不再喊大将军，而是以字称呼着韩烈。 “神武军的牺牲，既然无法挽回，还需要加强补充起来。” “我这次奉命带来的人马之中，刘体纯帐下的将领，还有王光泰以及手下的义军人马，正好可以补充神武军。” “向王光泰，李友，马世耀都是难得猛将，还有王昌，李世英，李锦山，苏名榜等将领，也是久经沙场的将领。” “杨兄认可的将领，想必不差，这样你好好跟我介绍一下。” 韩烈原本正在考虑，怎么补充神武军，听到杨衍这么一说，自是来了兴趣。 在杨衍的介绍下，韩烈对这些人很快有了初步了解。 “今天就先到这里，明早你安排这些人，到东门外大帐来见我。” “我要亲自跟他们分别聊聊，如果确实有能力，那就让他们补充进神武军。” 与杨衍聊了一个多时辰，眼看时间已经来到子夜，韩烈心情也好了不少，遂返回了东门外的营地。 送走韩烈的杨衍，当即叫来亲卫，把一张名单交给对方说道。 “明早告诉监军使杜濬，让他通知名单上的诸位将军，赶往大将军营帐候见。” 虽然下半夜才入睡，但天色刚刚放亮，韩烈就醒来了。 起床洗漱过后，他便在营帐外，练习起枪术和射术，以加强身体的锻炼和保持着自己的武艺水平。 吃过早饭，韩烈依次接见了王光泰、马世耀、李友等人。 与每个人都交谈了小半个时辰之后，韩烈让王德叫来张名振、李之芳，郭天才，以及神武军监军使孙奇逢。 “末将等参见大将军。” 在众将行礼之后，韩烈先是给双方将领介绍了一下，又总结了一下神武军昨日惨败的教训。 最后才对刘楗道：“公愚，宣布一下上报朝廷的任命文书吧。” “卑职遵命。”刘楗手捧文书站了起来。 这一刻，张名振不由再次沮丧的低下了头，在他想来这一次，自己这个主将，总兵肯定位置要保不住了。 虽然他自认为，昨日这样的情况，他已经做的很好。 但是失败就是失败，这是无法辩解的事情。 “大将军令……” 随着刘楗声音响起，帐下众将齐声而起。 “神武军主将张名振，免去都督佥事一职，以正二品总兵官，继续留任神武军主将一职。” “李之芳升任神武军副将，加授都督佥事衔，明确为武官正二品衔。” “以副总兵职务，同时兼任神武军中军营参将一职。” “李世英、李锦山加授参将衔，兼任中军营副将，协助军务。” “郭天才留任左军营参将，加授都督佥事衔，副总兵职，明确为武官正二品衔，。” “王光泰出任神武军右军营参将，加副总兵职，明确为武官从二品。” “李友出任神武军前军营参将，加副总兵职，武官从二品衔。” “马世耀出任后军营参将，加副总兵职，武官从二品衔。” “孙奇逢继续担任监军使，加衔兵部郎中，明确为文官正五品衔。” “白光勇升任监军参将，明确为武官正三品。” “任命宣布完毕，如有异议，可向参军府上呈文书。” “若没有异议，三天之后，这份任命文书，将会上报兵部和吏部，内阁由陛下下诏颁布，发放官凭印绶。” 刘楗慷锵有力的话语落下后，在座的众将无不是，躬身作揖拜道。 “感谢大将军提携之恩。” 没错，这份任命，并不是正式任命文书，而是韩烈拟任的，正式任命需要朝廷正式任命诏书。 但是，基本上韩烈拟任名单呈上去，朝廷都会照办。 此刻的张名振，内心多少有些五味杂陈。 免了都督佥事这个朝廷要职，只保留了总兵官，他的身份地位可是下降了不少。 但多少他又有一些庆幸。 这次他也是损兵折将，能够保留神武军主将和总兵官位置，足以说明韩烈对他的信任还在。 “诸位将军，如今战事正酣，神武军虽然小有挫败，但我希望你们能够知耻而后勇，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充分发挥出战斗力。” 韩烈这话不是单独对张名振说的，而是看着帐下众将，针对的是所有人。 “王光泰，马世耀，李友诸位将军，张总兵，李副总兵，郭副总兵你们作为各营主将，下去之后开个会议。” “加强团结，总结教训，我只给你们三天整训时间。” “请大将军放心，末将绝不会让大将军失望。”张名振率先表态。 李之芳和郭天才等将，也纷纷拱手表态而退。 众将退下之后，韩烈看了眼帐下站着的王昌，苏名榜二人，微笑的说道。 “你们二人留在亲卫营，以游击将军一职，协助孙将军处理军务。” “荩臣，你安排人带他们二人下去熟悉一下情况。” “是。”孙思克拱手答应一声，招呼二人道：“二位将军请随我来。” 当天下午，韩烈召集众将，在东门外的神机军营地，召开了一次各军总兵，参将级别的军事会议。 “根据探马汇报，襄阳西门外长寿山敌营，驻扎的三万人马，是原左良玉部下总兵郝效忠，徐勇所部人马。” “我决定先吃掉这支人马，但为了预防发生昨日的情况。” “神武军撤出城北外营地，与神机军合兵一处。” “同时，万骑军今晚迂回到城南营地，我亲率亲卫营，忠义军，忠烈营攻击长寿山敌营。” “若攻击敌营期间，城内敌军出击我城东营寨，神机、神武两军予以反击。” “万骑军在城南外营地，作为预备队，若清军支援长寿山战事，你们做好接应，对出城之敌予以突击。” “当然，战机变化莫测，若情况有变，我们可以两军汇合，夹击出城之敌。” “出战时间定在明天早上辰时一刻。” 韩烈这一次，没有与众将讨论战略战术，而是直接宣布了作战内容。 “诸位将军，若是没有什么需要补充的，现在回营做好战斗准备。” “末将等遵命。”众将相互看了眼，纷纷起身应道。 很明显韩烈这是报复，这个时候即便有意见，最好也憋着，触怒了韩烈，反而得不偿失。 散会之后，韩烈来到后营，看望了昏迷不醒的杨朴。 “赵大夫，他什么时候能够醒来？” 韩烈看着面色苍白，气息微弱的杨朴，担心的看着大夫问道。 “杨将军失血过多，手脚都骨折了，内脏也有所受损，怕是还有昏迷几天。” “不过，他现在脉象还算稳定，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这位赵大夫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大夫，在军中颇有名望，医术颇为高明。 “那就劳烦你费点心，一定要治好杨将军，需要什么药材，尽管跟参军府提，我只有一个要求，确保杨将军活着。” 韩烈点点头，拉着对方的手，郑重的嘱托道。 “大将军放心，老朽一定尽力。” “辛苦了。”韩烈感激的说了句，陪着杨朴说了会话，又去伤兵营，看望了那些受伤的士卒。 那些躺在席子上的伤兵，见到韩烈来探望，无不是激动的嚷嚷了起来，一些人更是挣扎要起身行礼。 “都躺下休息，谁也不许动，今天没有大将军，我韩烈作为一名老兵，是看完诸位兄弟。” “你们都是朝廷的功臣，战场上的英雄，不应该是你们给我行礼，而是我给你们行礼。” 说罢韩烈双手作揖，鞠躬拜道。 “诸位兄弟们，请受我韩烈一拜，你们为国家流血牺牲，是我大明的英雄，我为你们骄傲。” “大将军……” 伤兵营内的一众伤兵，看到韩烈鞠躬作揖，听到他对大家的赞誉，这些伤兵们，无不是感动的落泪。 一些老兵哽咽的喊着：“大将军，我等能够为您而战，虽死无憾矣。” “我等誓死效忠大将军！” 感受到尊重和爱护的伤兵们，无不是嘶哑着喊道。 “诸位兄弟们，你们的心意我知道了。” 韩烈连忙上前，张开双手，示意大家躺好喊道。 “现在你们什么都不要想，什么都不要做，好好养伤，等伤好了，我们在并肩作战，大家说好不好？” “好！好！好！” 伤兵们听到韩烈的关切之语，更是激动的连连喊道。 次日，天色刚刚擦亮，韩烈亲率亲卫营，忠义军，忠烈营十万人马，从城南营地出发，直奔城西十里外的长寿山营地而去。 十万人马的动静，自然瞒不过城内守军。 但韩烈根本不在意，他今天就是要吃掉长寿山的敌军。 为此，他做好了完全部署。 城内的清军若攻打城东营寨，合兵一处的神机，神武两军，八万人马绝对不会坐以待毙。 神武军日前虽然在城北损兵折将，但随着王光泰，率领的人马补充进去。 兵力也再次满编，而且还增添了马世耀、李友等一众大将。 其次，城池城南营帐的万骑军，作为机动部队。 随时也可以增援城东战事。 反之，若清军出西门救援长寿山，韩烈十万人马，随时可以调转枪头反戈一击。 同样，万骑军也可以快速增援，这就是骑兵机动的战略优势。 韩烈率军是卯时三刻出发的，也就是早上六点左右。 一个时辰之后，也就是辰时末，他率领的十万大军，已经抵达长寿山敌营外。 长寿山虽然叫做山，但实际就是汉水边上的一座山丘，沿着汉水边上是一块沼泽地。 其它三个方向，则是开阔的良田。 因为战争的缘故，眼前这片上万倾得田地之中，一片荒芜。 要是往年这个时候，这片田地早已经是一片绿意，冬小麦也该冒头了。 这就是战争的破坏性。 它摧毁的不仅仅是城池城镇，还有战争带来的流血杀戮，造成的后果是百姓流离失所，饿殍千里。 年轻的士卒伤亡，百姓无家可归，土地都荒芜了。 就像眼前这一大片田地，可是一万多倾良田，一年下来的产出粮食，就够养活全城百姓了。 可现在因为战争的原因，却全都成为荒田，想想就让人绝望。 此刻的韩烈，通过手中的千里镜，把这片田地，尽收眼底。 “襄阳战事必须尽快结束了，否则不单单这片土地荒芜，整个襄阳府的土地，数十万百姓今年都要饿肚子。” 自忖一声的韩烈，扬声下令道：“忠义军为主攻，各炮队推上去，不要节省炮弹，给我狠狠地轰击敌营。” “各营将士压上去，迎着炮火进攻，一鼓作气拿下敌营。” “忠烈营为各营人马摆开阵势，封锁长寿山各个出口，不许放跑一个敌人。” 随着军令下达，忠义军主将杨衍，迅速带队摆开了攻击队形，三面合围了上去。 仅放开了靠着汉水的沼泽地一条路。 忠烈营主将袁宗第，率队四面散开，以营为单位，封锁了各个出口。 韩烈坐镇亲卫营，驻扎在大军后方，作为接应和预备队。 “后军营左右炮兵哨，迅速构筑攻击阵地，红夷大炮推进到射程之内。” “臼炮大队在大炮的掩护下，推进到敌营外，给我狠狠地轰他娘的。” 忠义军后军营参将杨珍，接到命令之后，策马飞奔，高举手中长枪，遥指敌营方向，扬声发出了一声怒吼。 六十门红夷大炮，二百门小型臼炮，在炮兵的操纵下，迅速推到了阵前。 “预备装弹，十发齐射！” 随着杨珍的一声令下，二百多门大小口径的火炮，瞄准长寿山敌营，展开了一阵猛烈的炮击。 “轰隆隆！” “轰隆隆！” 数千发炮弹，犹如下雹子似得，在敌营内外炸响。 长寿山营寨内的三万汉军营士卒，面对明军密集的炮火，无不是大惊失色，纷纷四散奔逃，躲避着炮火的爆炸。 郝效忠和徐勇率领的三万士卒，都是原左良玉帐下的水师人马。 这帮水师士卒，比步卒更了解炮火的威力。 因为他们之前在长江的战船之上，可都配备了各式火炮。 在这样的密集炮击下，想要保命的唯一办法，就是远离爆炸中心，才能够生存下来。 一旦炮弹在身边爆炸，必然会尸骨无存，死状凄惨。 营地内的郝效忠之前就是大明总兵，徐勇也是副总兵，投降之后二人并没有获得升迁，但却保留了原职。 并且继续统领水师人马。 对此二人倒也还算满足。 但在撤出武昌之后，因为襄阳是内陆，战船无法使用，所以奉命烧毁了船只，只是把火炮带回了襄阳。 眼前那些火炮都在襄阳城头，他们这群水师，也成为旱鸭子。 “报！” 炮火还没停歇，前方营寨的传令兵飞马而来。 “郝总兵，明军大队人马杀上来了，东南西三面都是明军，足有数万之众。” 听到传令兵的汇报，郝效忠没有迟疑，立即喊道。 “准备战斗，敢有后退者斩！” “郝总兵，卑职前去督战。”徐勇出列请缨道。 “你去东边营门督战。”郝效忠点点了头，接着又看向副将马如松道。 “你去南边营门督战。” “李养臣你去西边营门督战。” “吴进功，你集合中军人马，随我负责接应各门战斗。” 郝效忠身为主将，又是一个经验丰富的战将，这个时候并没有慌乱，甚至可以说十分冷静。 长寿山营寨虽然算不上坚城，但营寨居高临下，营内三万人马驻守，只要他们依托地形防守，他自信坚守十天半月，也根本不是问题。 而且襄阳近在咫尺，现在他的营寨受到攻击，肃亲王豪格随时都会派兵来援。 他自然信心十足，丝毫不担心，明军能够攻破他的营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