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芦苇终于回到了久违的故乡。 这段短暂的求生之旅实际上只经历了接近三月时光，但对于芦苇而言却仿佛与家相隔了一个甲子。 芦苇给芦荟打了个长途。 接电话的是他身边那位有着独特相貌的云助理。 “云先生你好。” “你好芦苇先生，芦荟部长近日因有要事无法亲自接听您的电话……” “我能理解。也烦请您转达一下我已回国的消息，非常感谢。” “不客气。” 归心似箭，挂断电话后芦苇迅速离开了机场。 在市区经过一番必要的忙碌后，芦苇在渝都的土地上继续从黄昏奔波到半夜，终于在临近凌晨之前叫上了一辆愿意到乡下的网约车。 棠城农村人家近年来的自建房大多是二层小独栋，芦苇家也不例外。 芦苇坐在车上，静静地通过车窗外的灯光辨认着熟悉的道路，以及道路两旁熟悉的房屋、树木、路牌、土地…… “是这个路口吗？” “下个路口，然后右拐。” 在司机的询问中，芦苇离熟悉的一切越来越近…… “前面那栋房停车。” “好。” 芦苇终于是下了车。 他看见母亲早已在门口等待了许久。 “妈！” 芦苇大声喊道。 母亲没有说话，只是冲到芦苇的面前，哭了许久…… …… “妈，天冷，先回屋。” “呜呜……” 芦苇感到周围的空气愈发寒冷。 下雪了。 “居然下雪了……” 在棠城，雪是难得之物。 母亲看向芦苇身后的雪景。她笑了。 “妈，下雪了……” “嗯。你不要着凉了。” “哎……我没事，你把衣服穿好……” …… 次日。 果不其然，着凉的是母亲。 屋外的雪花仍在纷纷飞扬。 芦苇给母亲冲了一杯感冒灵。 母亲拉着芦苇的手，让他坐在自己的身边。 “躺着吧，你的那些鸡鸭鹅兔子什么的我都打理好了，它们吃的些什么料我还记得……放心，粪也清过了。” 芦苇知道母亲在想什么。 “那个麻线早搓晚搓都一个样，今天就不要搓了。” 芦苇耐心地讲述着自己在外面的见闻。当然，他没说实话。 “哥哥说他在外面生意做的还不错……” “我在外面怎么样啊？还好，遇到了好人，除了外语不好不方便沟通外，不算差。” “没手机，联系不上你们……你说找别人借啊？外语不好，哪里看得懂他们的手机界面……” 芦苇一边说一边把他数个月前遗落在开拓者小队的手机开机。现在它已经成为芦苇的备用机了。 芦苇准备将这其中的一部分文件转移到新机中。 “新手机啊？哥哥给买的，不贵，两三千而已。” “哥哥说他过几天做一桩大单后就打一笔钱给家里来。等钱到账了我们就去棠城置办点年货……” “之后怎么和哥哥遇到的啊……巧合吧，当时他就在那附近做生意，有次我送货就刚好看见他和朋友在厂里验货……” 这个“巧合”的理由是芦荟编的。 母亲的眼睛里再次泛芦苇鼻子一抽，强忍着眼边的泪意。 “好了，妈，今天好日子，不要哭，啊……我今天想喝点萝卜排骨汤，你把手松下，我去把冰箱里的排骨化了……” 说完，芦苇离开了房间，蹲在楼道里的墙角下低声哭泣了好一阵。 他不知道母亲在何时悄悄地站在他的上方看着他。不过当他起身准备去厨房点火时，母亲仍在房间里没有出来。 他知道母亲在哭。 “不要哭了，妈妈。” 他在心底默念道。 …… 此后数日，芦苇一直都在家里忙前忙后。 勤劳的母亲一个人默默地打理着家里的一切。芦苇让她为自己好好地放了几天假。 “我要跟村里的叔叔长辈们说你回来的消息。” 某日，母亲对芦苇说。 不料芦苇闻言却是摇了摇头。 “让我清静几天吧，妈。等爸爸回来了让他去茶馆里吹牛。” 在离开五联之前，芦荟曾告诉芦苇他失踪后在国内炒起来的新闻热度。 芦苇对此却是连连叹气。 正如芦荟当初对宁正所言，芦苇从来就不喜欢所谓知名度。 现在芦苇回国，于某些媒体而言定会借机炒作一番。他可不希望这乡下老家前的院坝上在此后的一段时间里天天都有陌生人的脚印。 冷清点就冷清点吧……芦苇对自己说，刚回国，让疲劳的精神好好休息一阵吧。 母亲想了想，最后还是按捺住了心中的想法。 她了解他的性子。 孩子刚回来，他想好好休息就随他的意。 不过…… “我大前天就跟你爸发了消息。发完消息后，他当晚就上了高铁……也是凑巧，他那天刚好跟厂里结了一年的账。” 芦苇听见“高铁”二字后，心跳加快了一阵。 不过他疑惑的是另一个细节。 “现在就……年底了？” “前天就过的元旦。” 哦，原来如此。 又是新的一年。 不对。 “你问他，他有没有跟别人说过我回来的事？” “没有。你哥在你回来前就跟他打了长途电话。” 芦苇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亲哥确实靠谱。 虽然他俩在名称上不是同一个物种…… “那他多久回来？” “今天晚上。” “挺好。” “是挺好的……” 母亲干笑了一声，心中却是在怒骂。 他这个当爹的那时候没回来看看她就算了，要是这个时候还不回家，她绝对会离婚！绝对！ …… 父亲如约回来了。 芦苇没有注意到母亲的脸色并不好看。 他给父亲泡了杯茶。是芦荟当时在五联买的特产。 没等父亲评价，芦苇开口对母亲说道。 “早点休息，后天我们去棠城。” “好。” 母亲上楼了。 楼下仅剩芦苇和父亲二人。 “你的右腿，多久了？” “啥子右腿？” “你不要在我面前扯……明天我带你去医院……” “你不要跟妈妈讲……” “你想让她骂你到正月才罢休？” 芦苇面前的中年男子闻言，从喉咙中发出一声低沉的混合着茶垢和香烟气息的叹息。 “赔了多少？” “嗯……” “多少？” “两万……律师费花了一万二。” “就给你争取到了两万，然后……剩八千。” “嗯……” 芦苇闻言不禁摇头。八千啊…… “你明年就不要出去了，多陪陪妈妈。” “我有这个打算。” “知道要过安稳日子了？” “嗯。” 父亲年轻时在十里八乡以浪子身份成名，如今人至中年，知道过日子要图安稳了，挺好。 浪子回头金不换。 想来哥哥知道了也会很高兴。 …… 两天后。 刚好要去棠城城区的芦苇一家在昨日收到某亲戚的邀请去某酒楼参加婚礼，芦苇便让芦母先他和父亲二人前往赴宴。 芦母没有多问。可能是还在生芦父的气。 “早点过来。” “好。” 芦苇带上自己的父亲去棠城医院的骨科检查。 近日医保再改革的力度前所未有，在费用缴纳上倒是让父子二人安心不少。 “如果你有一些特殊身份的话，优惠力度会更大。比如军人、灵能开拓者一类。” “学院开拓者算吗？” “算。开拓者与军人同等级，学院开拓者在医保上享受与义务开拓者同等级待遇且可优惠于亲属。” “那麻烦您帮我看看。” 芦苇心想还好自己走之前带上了方天学院的证件。 出门在外，多准备几张有用的证件总归是不错的。 “抱歉，方天的学籍系统中查无此名。” “什么？” 芦苇的心中忽然泛起一阵不是很让人好受的预感。 …… 在扶着父亲到亲戚提到的酒楼后，芦苇翻阅着自己社交软件上的群聊列表。 果不其然，“方天学院群”、“方天班级群”等字眼早已消失在了列表里。 芦苇不禁低声骂了句娘，然后继续翻阅着联系人列表。 还好，备注中的“方天张导员”、“方天庄主任”还在。 张导员是芦苇的辅导员。 庄主任是方天学院教导主任之一，同时也是芦苇学习灵能武器入门课程时的讲师。 现在想来，芦苇对这位庄主任很是感谢。 LI0239系列灵能武器的原理学习及实际应用课程确实是极有必要且有实践意义的。 ……当然，感谢的话先放一边。芦苇现在的重点是学籍问题。 趁还没到饭点，他连忙向张导员发消息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