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玄传说:第二十四章 三战
《十玄传说》第二十四章三战
我在临仙亭兴之所至,吟了首诗,只听远处传来一阵称赞:“此诗吟的甚好!”我随声音望去,却见段长天自远处打马而来,身后一男一女,骑马随行,我与濯清走下楼来,拱手道:“在下信口开河,却让段先生见笑了!”
说话间段长天一行人已走到亭外,纷纷下马,我仔细打量另外二人,见那年青男子一身黄杉,身形挺拔,腰悬长剑,肤色微黑,神情孤傲,知是滕王阁第一用剑高手:“投笔剑”萧孤鹜。旁边女子身量苗条,容貌秀丽,身背一把点钢长枪,乃是“长风枪”玉落霞。待三人走近,玉落霞道:“雪妹妹,许久不见,可想死姐姐我了!”濯清微微一笑:“多日不见,落霞姐姐越发漂亮了!”玉落霞娇笑道:“瞧我雪妹妹这张嘴,愈发会说了!没想到今日却要与妹妹动手,姐姐我好生难过呢!”嘴上说着难过,语气确实喜不自胜。
只听段长天道:“与你动手非我所愿,比试之时我们点到为止,我们三人与你们二人比试三场,哪一方赢两场便可获胜,至于第三场无论由谁出战都只比招式不用内功,你看这样可算公平?”
濯清正要说话,我抬手止住,道:“多谢段先生,那么出战顺序由我方决定可好?”见段长天点头,我道:“那第一场由我对段先生,第二场濯清对玉姑娘,第三战,则由在下与萧公子切磋一下剑术!”此言一出,包括濯清在内,众人皆惊,一时寂静无声,要知我们以二对三,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将内功深厚的段长天放在最后一场,从而避实就虚,全力取胜余下两人,即便前面输掉一场,最后与段长天只论招式,不较内力,也还有五五胜数。可是现在我却一上来就要与内力最强的段长天比斗,最后还要与萧孤鹜论剑,一人接过两场,这样怎能不让所有人出乎意料。
濯清握着我手,询问道:“没问题么?”我道:“尽管放心!”见我坚持,濯清未再答话,只是点了点头,退在一旁。
段长天脸色阴晴不定,过了一会,转变如常,道:“小兄弟胆色过人,段某佩服!”说罢负手而立,道:“小兄弟亮剑吧,我就以这双空手,来接一接小兄弟的精妙剑法!”
我摇摇头,道:“你既不用兵器,我自也不用。”
段长天哈哈大笑:“我并非轻视小兄弟,只是段某一身武功全在双手,这双手就是段某的兵器!你要空手接我的“雁阵惊寒”,可别怪段某事先没提醒过你!”
此言一出,正中我下怀,其实一上来我便故意不按常理出牌,叫他们捉摸不透,因为他们不知我武功已经今非昔比,此刻弃剑用掌,一来不让萧孤鹜看出我的出剑路数,为第三场做准备;二来让段长天以为我死要面子,心存轻视之下,胜面便大了几分。当下笑道:“无妨无妨,在下最近刚学了一套掌法,还请段先生品评品评,即使落败,我们后面还有两场,胜负依然是未知之数。”
段长天微微颔首,道:“那好,小兄弟,请出招吧!”
话音方落,我身形展动,使招“海立云垂”,右掌直立,左掌自对方肩头处斜劈而下,暗指他前胸,只见段长天笑道:“逆云掌么?”说话同时左袖一拂,右掌轻飘飘拍出,将我这招安然化解。
我左掌翻腕架封,右手斜斜一挥,取他腋下“京门穴”,段长天双掌齐出,左推右拉,卸开我这招“烟斜雾横”,不料我连使“横云断峰”、“峰回路转”,将他出手尽皆封住,正要进步追击,却见段长天大喝一声,左手转推为提,右手转拉为拨,恰好将我连环之势尽数化解,这一招行云流水,妙入毫巅,尽显名家风范,我不由喝了声彩。
此时段长天面色也转为凝重,足踏奇步,呼呼呼连劈三掌,掌风所至,冰寒刺骨,正是他的独门功夫“雁阵惊寒”,此功至阴至寒,练到深处,能将寒气外放,对手稍有不慎,便为寒气所伤。我见状不敢大意,涅阳神功汇聚双掌,使招“翻云覆雨”,上翻下覆连换三次,方才接下这至阴至寒的三掌。
段长天眼见这三掌无功,面露讶色,叹道:“叶少侠好深厚的内力!”话音方落身形流转,双掌一前一后连续拍出,拍到中途掌缘不住颤动,竟是凝而不发,而我几乎是在同时左掌上提,右掌下摆,变招“密云不雨”,气机内藏,稳如磐石。
段长天这招蓄满气劲,以静制动,犹如满弦之弓,对方只要稍有动作便会引来狂风暴雨般的反击,偏生我已练到应机而发的地步,在他变招的同时也出了一招“逆云掌”中的“密云不雨”,这招名称出自《周易小畜》,原文是:“密云不雨,自我西郊”,意思是天空乌云密布,却无雨水低落,与段长天的招式有异曲同工之妙。
双方屹立不动,时间在一分一秒过去,如果这是生死搏杀自然不会出这种招式,但是比武争胜本身就在毫厘之间,自然要算计到一切可以计算的场景,我有“三心玄同诀”傍身,气机如如不动,念念无声,一呼一吸之间已与天地自然同化,就算再站上两个时辰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影响,而段长天的内功虽然深厚,精神修为却差了些,只听他呼吸逐渐沉重,想必坚持不了多久就要变招了。
果然,又过片刻,段长天眉头一皱,“呔”地一声大喝,双掌抢出,直逼我胸前,但这样也破了他与我之间蓄满气劲的平衡,我趁势变招“孤云出岫”,双掌挟我与段长天二人之力横推而出!
四掌相对,发出“砰”的一声,我与段长天进皆退出三丈开外。我想到自己借力打力,已能与内力如此深厚的“惊寒掌”打成平手,内心一阵窃喜,也不去追击,双掌横在胸前,守住门户。
只见段长天深吸一口气,沉腰顺肩,袖袍鼓起,身形倏地弹出,双手分作弧形抖腕亮掌直取我胸腹之间,我见这招气势惊人,分明已运足十成功力,但却没有丝毫劲气外泄,心里一惊,知是段长天的绝招“夜敛寒林”。据濯清所说这一招能将寒气尽数存于双掌,表面虽然十分平静,但一遇反击便会爆发,威力奇大,此时对方双掌已近眼前,我不敢怠慢,左手发“翻云覆雨”,右手发“灰飞烟灭”,双掌一错,变为“风平浪静”,这一招蕴含三重劲气,与段长天的“夜敛寒林”猛然相撞,四掌相交,双方身子都是一晃,我只觉对方内力至阴至寒,无孔不入,只得顺势向后跃出,化解对方掌力,却见段长天身子晃了一晃,随即站住不动,不由佩服他的内力深厚,虽不及柔渊宗,但也高过我之前遇到的所有对手。这时我真气运转有些滞涩,知道此番耗力过甚,内力开始有些不济,眼见段长天又发一招“夜敛寒林”,只得双手一圈,使出逆云掌最末一式“万里无云”,涅阳神功运到十足,迎向对手双掌。
段长天见我与他正面硬撼,面露微笑,似是信心十足,眼见就要取胜,不料我双手倏分,划出两道弧线,左虚右实,向里运劲一揽!段长天大惊失色,急忙收劲变招,但仓促之下胸腹间生出破绽,我哪能放过这种机会,双手圈出再使一招“万里无云”,段长天勉强侧身,但终究避不开这掌,只得凝气硬生生接下!
“砰”地一声轻响,段长天踉跄退出丈余,喊一声:“好掌法,段某输得不冤!”口中鲜血喷出,跌坐于地,萧孤鹜急忙上前,助他运功疗伤。
我虽然侥幸取胜,却也惊出一身冷汗,刚才那招“揽雀尾”夹在“万里无云”中使出,徒具其形,毫无内力,若段长天不加理会,中宫直进,那我必输无疑,可是就连“天下第一剑”柔渊宗都被我这招骗过,更何况是他段长天?我趁他变招生出破绽之际,才能顺势出掌将其击倒,不过这一招也将我所剩无几的内力耗得干干净净,只是强撑一口气勉强站住。眼见对方不敌落败,这才放下心来,顺势跌坐于地,闭目运功,涅阳神功运转开来,一时间神游物外,全力凝聚体内真气。
真气运转三个周天,内力已然恢复八成,我睁开双眼,发现濯清已与玉落霞斗了起来,玉落霞双手横握点钢长枪,濯清则挥舞浅绿长索,两边都是长兵器,却是一刚一柔。
此刻玉落霞长枪使开,涵盖八方,忽而大开大合,千军辟易,忽而百变千幻,飘逸出尘,一时间狂风卷起,枯叶乱舞,而濯清的青索矫矢灵动,犹如活物,每每从不可思议的角度,点向玉落霞要穴,我本以为玉落霞身为女子,臂力不足,使动这根纯钢长枪无法持久,却见她一枪刺出,枪随身走,既能以人御枪,又可以枪御人,借力使力,竟然越战越勇,不禁替濯清担心起来,却见濯清在枪花之下腾挪转折,身轻如燕,将“长风枪”的攻势悉数闪开,“凝云索”犹如出洞灵蛇,忽直忽曲,往往在玉落霞攻击之时突施反击,叫人意想不到。
两道人影枪来索往,上下翻飞,只看得我目瞪口呆,心知如果照目前情况看来,即便玉落霞再如何借力,但是身为女子,御使三十八斤重的点钢长枪,时间一长,总会后继乏力,只要濯清能顶住这狂风暴雨般的攻势,待得对方后力不继,无法收放自如,就是取胜的最佳时机!
濯清也知此节,故而一直游斗,不与对方正面决战,可玉落霞哪能让她得逞,娇叱一声,漫天枪影袭向濯清,只攻不守,毫无章法可言,但是枪花乱坠,反而让人无迹可寻,数招一过,地上枯叶纷纷被枪花卷起,满天翻飞,濯清压力倍增,青索绕身舞动,出招八分守,两分攻,一时尽落下风。看到这里,我明白玉落霞只攻不守,是因为“凝云索”即便打在她身上,也只不过是闭合穴道,受伤不会很重,但是濯清却不敢让长枪及体,那样极有可能造成重伤,所以玉落霞此举将二人形势瞬间逆转,将濯清杀得左支右拙,连连后退,就在濯清退到第八步的时候,忽然手腕一抖,凝云索龙腾般奔袭玉落霞右手,玉落霞岂能让她得逞,身形回转,长枪横扫而出!濯清一个仰身,急使铁板桥避开,而凝云索却趁机缠上枪身。原来濯清前面所使皆为虚招,真正目的乃是夺下长枪,玉落霞见状忙运劲回夺,不料濯清倏而松手,趁对方劲力使空之际,身如鬼魅,抢进玉落霞怀里,双手疾挥,摘花无影,连封她三处穴道。只听“扑”地一声,长枪轰然坠落,玉落霞软软倒地,濯清急忙将她扶住,顺势解了她穴道,道:“姐姐,对不住,妹妹一时出手重了些,还请不要见怪!”玉落霞缓缓站起,笑道:“姐姐技不如人,输得心服口服。又怎会见怪妹妹呢!”
另外一边萧孤鹜与段长天也早已收功起身,见此情状,段长天道:“三战已胜其二,这场比试你们赢了!从今往后,滕王阁再也不与你们为难!你们二人武功练到如此地步,我们无话可说,尤其我听说叶湛存小兄弟竟然只练了五年武功,就已经到了此等境界,假以时日,前途不可限量,必然成为一代宗师!”
我急忙拱手,“段先生言重了,亏得你们重信守诺,光明正大,要是偷袭暗算,以多打少我们都无法抵挡!”
段长天笑道:“虽然我们为朝廷办事,但也算江湖中人,若言而无信,如何在江湖上行走。小兄弟,段某就此别过,他日山高水长,后会有期!”
我刚要应承,却听萧孤鹜道:“且慢!”
我还未答话,一旁的濯清柳眉倒竖:“怎么,你们难道要反悔不成!”
萧孤鹜道:“段大哥已然答应,在下岂能违约,只是见刚才两战如此精彩,不由见猎心喜,久闻叶小兄弟剑术精妙,可否与在下切磋一番,此事无关滕王阁,就当在下与叶兄弟之间的比试,只论剑法,点到即止,如何?”
我知萧孤鹜嗜剑成痴,听他如此说,一时也有些技痒,加上方才赢了段长天让我信心大增,心想试试也无妨,刚要答应,只听濯清说:“比武论剑,纵然再如何点到即止,也难免会有风险,既然比试总得有点彩头,你想与湛存切磋剑术,增进修为,那也得拿出点什么来才是!”
却见萧孤鹜头不语,似在思索什么,过了半晌,忽的咬了咬牙,从一旁马背的袋子里取出一个乌木匣子,神色凝重,道:“我近日新得一柄宝剑,锋利程度虽然只与一般长剑相似,但是由于是流星陨铁所铸,坚韧异常,纵使刀削斧劈也无法损其丝毫。据说乃昔日“剑神”秦羽飞所用,本来要收入我的“藏剑阁”,今日若你赢了,我便忍痛割爱,将这柄宝剑赠与你,如何?”
我闻言又惊又喜,又有些狐疑,道:“既有如此宝剑,为何萧兄不留给自己使用呢?”
萧孤鹜还未回答,只听濯清笑道:“那是因为他已有王者之剑“纯钧”,其他宝剑再好,恐怕也入不了他的法眼!”
萧孤鹜道:“正是!在下虽然不换兵刃,但喜好搜集各种名剑,至今我的藏剑阁已经有了十三柄名剑,叶兄弟若能赢我,那宝剑任君取去,在下毫无怨言!”
我一时有些心动,走到拔韧跟前取下“似晴剑”,道:“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萧孤鹜道:“方才你已斗了一场,真气损耗甚多,我因给段大哥疗伤,内力也有损耗,虽然不及你损失的多,但你已休息一阵,应当回复不少,因此你我相斗,还算公平。”
我点点头,缓缓拔出长剑,道:“请!”
只见萧孤鹜点点头,忽的拔剑而起,身形抢出,眨眼之间,剑尖已距我胸口不足三寸,我凝立不动,长剑一提,剑尖对准他小腹,若他剑招不停,双方俱都会重伤,萧孤鹜自是不愿与我两败俱伤,长剑蓦地下劈,叮的一声双剑相交,“似晴剑”登时崩了个缺口,我这长剑虽不是神兵利器,但好歹也是百炼精钢锻造而成,却被轻易砍伤,可见对方手握纯钧宝剑,果然锋利无双。
转眼间萧孤鹜已一气刺出三十六剑,我变招“未雨绸缪”,自一变至六变,也是三十六剑,将他招式尽数封住。但却留了个心眼,“似晴剑”绝不与对方长剑相交。
濯清曾说过这萧孤鹜原本是个书生,少时极为聪明,五岁就能识文断字,撰写文章,但不知怎的就是屡试不中,后来心灰意冷,不再应试,居然让他从道家练气典籍里练出一套内功来,上一任“萧孤鹜”见他是个练武奇才,机缘巧合之下,传他一身本领,从此加入滕王阁,成为新一代的“投笔剑”。
此刻我与萧孤鹜各使一轮快剑,正斗得如火如荼,犹如奔雷电闪,浮光掠影,一直拆了三百余招,依然不分胜负,却见萧孤鹜动转之间,出招倏而变缓,长剑纵横交错,银钩铁划,不似舞剑,倒似泼墨狂草一般,可是威力却不减反增,将我的“骤雨疾风剑”屡屡克制。
我知这是萧孤鹜绝学“笔戎双生剑”,听濯清说过这路剑法由书法入剑道,其中更蕴含着易理学问,常人难以领悟,萧孤鹜正好精研此道,内力又深,所以上手极快,不到一年就将这路剑法练得出神入化。
此时我二人出剑虽缓,但情形却比刚才的快剑来得更为凶险,萧孤鹜的纯钧宝剑纵横交错,犹如挥毫泼墨,笔力雄健高绝,出招天马行空,我一时如遭掣肘,“骤雨疾风剑”的精妙之处竟一丝也无法使出,明白自己再不出绝招,今日十九要输,当下收起藏私之心,剑势一变,展开“观火剑意”,萧孤鹜这路剑法虽然狂放雄奇,出人意料,但是狂放之余,难免有些收之不住,我觑他破绽,长剑斜斜刺出,直指他咽喉、前胸、小腹三处破绽,萧孤鹜大惊失色,剑走偏锋,斜削而上,取我头颈,欲要逼我回剑格挡,我早已看破他的意图,长剑提起,指向对方腋下,萧孤鹜脸色大变,抖腕驭剑,连下八记杀招,我意在剑先,随圆就方,长剑变换八个方位,从容破掉对方剑招,依旧指向破绽之处。萧孤鹜数剑无功,将牙一咬,纯钧剑中宫直进,突刺而来,这一剑一往无前,恍若迅雷疾电,显然已经拼尽全力!
我观此剑来势凶猛,情知到了分胜负的一击,蓦地身子一侧,剑交左手向上一挑,忽闻“铮”的一声轻响,我与萧孤鹜同时后退半一步,只见我手中长剑只剩半截,萧孤鹜手腕中剑,鲜血淋漓。原来我剑交左手,萧孤鹜的剑锋顿失所指,被我一剑刺中右手手腕,但是因为避开了他手腕间的穴道,所以萧孤鹜的“纯钧宝剑”长剑并未脱手,而且行有余力,竟削断了我手中长剑。
我将半截断剑一扔,拱手道:“萧兄剑法精妙,小弟佩服,这场比斗,作平局论可好?”
萧孤鹜还未说话,一旁的玉落霞连忙上来为他包扎手腕,萧孤鹜还剑入鞘,纵声大笑,道:“痛快,当真痛快!叶兄弟不用让我了,如果你方才那一剑再多用半分力,萧某右手恐怕就废了,又何来力气削断你的长剑!没想到兄弟掌剑双绝,这一阵萧某输得心服口服!”说罢左手拿起那个乌木长匣,朝我丢来,我一把接住,只听萧孤鹜道:“宝剑赠英雄,叶兄弟,雪终军,后会有期!”说罢与段长天二人骑马离开。
我一时惊喜连连,对段长天三人不由好感大增,濯清道:“快打开看看是什么剑?”
我深吸一口气,搓了搓手,心里有些激动,将长匣缓缓打开,发现一柄乌黑连鞘长剑,正静静卧在里面,我伸手取出,发觉比一般长剑要沉重许多,细细查看,除了造型较为古朴,并无任何出奇之处,心中有些纳闷,握住剑柄,但觉触手之际,温润如玉,甚是舒服,不由将长剑从鞘中缓缓拔出,眼前忽而闪过一道蓝色光华,我凝神视之,这剑身竟隐隐透着蓝光,非金非玉,不知是何材质,想到方才萧孤鹜曾说此剑乃流星陨铁所铸,也就不再奇怪,濯清从我手里接过,端详一番,道:“这剑……好漂亮啊!”
我点头称是,这柄长剑未出鞘之时,并不起眼,甚至由于通体乌黑,乍一看就像根烧火棍,但是一旦离鞘而出,此剑竟美得不可方物,剑身长二尺有余,宽约一指。刻有星纹,在阳光下泛出灿烂光华,靠近护手的剑脊处刻有文字,仔细辨别,乃是一个大篆“星”字,我从濯清手里接过,顺手刺出,但觉长短轻重无不顺手,仿佛它不只是柄长剑,而是一个有灵性的活物,这种感觉玄妙非常,当下运剑如风,将一套“疾风骤雨剑”一气使出,只觉剑来剑去,如臂使指,动转之间,挥洒自如,我一时心花怒放,练了半个多时辰方才停下。
濯清从身边取出手帕,给我抹去额上汗水,说道:“见你如此开心,想必对这宝剑定然十分满意!”
我点了点头,说道:“说也奇怪,这把剑就像是为我量身打造一般,长短轻重舒适自如,不管锋利程度如何,这顺手二字,就远非其他宝剑所能媲美!”
濯清笑道:“没想到“观火剑意”如此厉害,竟杀得萧孤鹜左支右绌,无法抵挡,想来以你现在的武功,再配上这柄宝剑,更加如虎添翼了!”说完迟疑片刻,道,“如此宝剑,却没有个响亮的名字,却是有些可惜。”
我“嗯”了一声,思索片刻,道:“之前那柄断了的剑叫做似晴,这柄剑既然刻有一个星字,不如就叫它星晴吧!”
“晴”“清”同音,濯清似也明白过来,俏脸一红,道:“你爱叫什么便叫什么吧!”说完翻身跃上乘黄脊背,打马便走,我还剑入鞘,骑马跟上。
回到“白沙堤栈”,我与濯清都轻松许多,既然“勃海风雨令”已经收回,我们也就不用急着赶路,正好借此机会,好好在杭州城玩玩,就这样,我们休息一夜,翌日清晨用过早饭,便一同前往西湖游玩。
周梁国的西湖比之中土,景色不甚相同,虽然都是三面环山,但是面积极大,足有中土西湖两倍有余,而且经退思先生妙手巧思,在扩城之处便大兴水利,建立著名的“五堤”、“六桥”与“十井”,确保西湖杭州不受旱涝影响。现代西湖有“十景”之说,但周梁西湖更多的是自然风光,人工修建的美景只有三处,分别是“白堤春晓”,“断桥残雪”,“十井廊轩”,虽然只有三处,但也已经让人美不胜收了。
赶到西湖之时,晨光已现,清露未晞,我们包了一艘画舫,泛舟湖面,但见水面平滑如镜,远处的“六合塔”掩映在漫山遍野的新绿当中,渐渐升起的朝阳将天边白云染成片片金黄,瞧来煎蛋也似,让人食指大动。
濯清见我神思不属,问我是何缘故,我轻叹一声,道:“前途渺茫,着实难测,且不说穿过黑洞回到现代,即便是这“化境入微”的绝顶境界,我也不知多久才能达成,虽说自己武功小成,但目前如果对上皇帝,我是半分胜算也无……”话未说完便被濯清打断,只听她说道:“爷爷曾经跟我提起,说道你是习武奇才,必能化境入微,只是有一难关,非过不可!”
我一听顿感好奇,问道:“是何难关?”
濯清说道:“这一关就是你的“三心玄同大诀”!这门心法同化自然,玄妙之级,已达天道,你能以弱冠之龄练成,着实前途无量,只是你可否知晓,这三心神通如此厉害,它的力量来源又是什么?”
我闻言一愣,自己只是修炼不辍,却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只得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濯清说道:“天下所有武功神通,就如吃饭喝水一样,都有力量源头,“三心玄同诀”也不例外,它的力量来源,就是——信心!”
我眉头一皱,重复道:“信心?”
“没错!”濯清点点头,“信心指的便是人的信念决心,信念不倒,神识如如不动,激发的潜力也就越多,信心一失,神通也会失却神效。正所谓心通性,性通情,情通气,气通神,心神合一,可成大道,你在最初修炼“三心玄同诀”之时,无欲无求,神完气足,所以无往不利,但随着功力日深,需要的信念决心就会越来越多,所以导致了你不如原先那般自信从容,因此要想“化境入微”,需得坚定不移地相信自己,才能道心不失。”
我听完恍然大悟,难怪最近自己老是多忧多虑,自古成事,七分实力,三分天意,只要我竭尽全力,无愧本心,又何必去在乎那虚无缥缈的结果!想到此处我一扫心中阴霾,笑道:“事在人为,尽力就好,我们明日就动身,前往盛安京城,我要先去见一下当今圣上,再谈其他!”
濯清松了口气,道:“这才对嘛,无论如何,我都会陪在你的身边,对你不离不弃!”
我抬头望天,朝阳已然升起,照耀天下万物,可心中却莫名生出一丝凉意。
游完西湖,我们又去了一趟“六和塔”,要知在唐代,西湖周边本无这类建筑,而现在驰名的“六和塔”建于北宋,周梁国建国后,退思先生指挥修缮西湖,并与当时的建筑大师梁思仁一起设计修建了这座“六和塔”,该塔以砖木结构,高约六十米,雍容大度,气宇不凡,在登塔之时,我若有所思,想起西湖那座闻名后世的“雷峰塔”,忍不住哼起那首“渡情”来。
濯清听闻,颇感好奇,我便给她讲了“白蛇传”的故事,从白蛇报恩、篷船借伞、以身相许,到端午雄黄、盗取灵芝、水漫金山、断桥雷峰,一直滔滔不绝地讲了将近两个时辰,期间濯清听的十分入神,尤其在听到白娘子水漫金山,被镇雷峰塔下,与许仙咫尺天涯,不得相见之时,濯清眼中开始闪出泪花,叹道:“白娘子为了许仙,宁愿放弃千年道行,遭劫沉沦,却始终无怨无悔,可叹情之一物,真让人痴迷不悟,却又流连忘返!”
濯清说完以后,望向我的眼神有些复杂,我心中泛起一丝不安,定了定神,笑道:“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只要我们不分开,就没什么能难得住我们的!”
濯清伸手将我抱住,轻声道:“湛存,倘若有一天,我先你而去,你一定要好好活着,不要轻言生死!”
我搂紧怀中的女子,道:“不会的,我们永生永世,都不会分离!”
濯清抬头看我,神色凝重,道:“可是世事无常,若真有那一天,你一定要答应我,要好好地活下去!”
我拗不过她,只好点头答应。
回到客栈,已近傍晚,我换了套衣服,去隔壁喊濯清去吃晚饭,敲了敲门,发现无人,想来可能出去了,我寻思半晌,决定去马棚看看拔韧。
刚到马棚,见拔韧正站在乘黄边上,嘴里嚼着草料,我有些惊讶,别的马吃睡都是站着,而拔韧因为受过重伤,在不周雪山上养伤时,不知怎的养成了卧着睡觉吃饭的习惯,笑道:“你小子居然也能正经站着吃草,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拔韧看我一眼,马首一昂,似是不置可否,我走到它身前,拿起一把毛刷,正要给它刷刷毛,心中忽而一惊,本能向后一纵,却见一道人影自马腹下电射而出,伸掌向我拍来,我只觉一股气流扑面而至,慌忙中只来得及向左一侧,刹那之间,腰脊剧痛,身不由主抛到空中,下落之际,我恍惚看见,那人头上的恶鬼面具,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