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吟:第三十一章 雪中比武
世子府院内,二人的比试异常激烈。
雪未停,二人也未曾歇息。录世金犹如一条银色蟒蛇,身法紧密、动作迅捷。张十四则像一只黑鹰,每一式都充满力量与节奏,不算快却能抵挡住银色蟒蛇的致命袭击。
二人身上热气蒸腾,不知谁下巴上滚落了一滴晶莹的汗珠,滴进了白雪中,雪地被烫了一个小眼。
张十四拖起竹竿在地上划了一个大大的半圈,使劲一扬,雪花大片落下来,模糊了录世金的视线。张十四扬起唇角,少年的张扬在这一刻散发出来。他在白色雪花中悄然潜入,伸出竹竿朝着目标而去,胜利就在眼前!
大片的雪花包裹住了录世金,他的四周一片雪白,仿佛他是这个世界的最后一人。
好像天黑了,黑到伸手不见五指,寂静的山谷里,只有他一人。
录庆之的声音出现在他的耳边:“录世金,你是我最骄傲的儿子。以后你必将成为我手中最锋利的宝剑,去吧,去杀死它们,只有它们死了,你才能活下去。”
小小的孩子,站在黑暗中,手中紧握住一把小小的佩刀。他的手在颤抖,周围很安静,那个说话的人早就已经走了。
他是整片森林里唯一被剩下的人,太阳没升起来,他没办法回去。
森林里的狼有多少次想把他吃掉他已经记不清了,他奔跑过、躲避过、甚至从断崖摔下去过。他无数次呼喊父亲的名字,可是,太阳没升起来,他就不曾出现过。最后为了活下去,他举起刀,同它们拼过命。一次一次,他都是胜利者。
父亲很开心,说他是一个有用的孩子。
可是,他后背渗血的伤口父亲却从不过问。
无数次,黑夜中野兽的袭击都是那么的迅速,他根本就看不见它们。
他把命许给黑暗,让黑暗也同样笼罩住它们的双眼吧,他把眼睛闭起来,依靠耳朵来判断出方位,在猛兽冲过来时,他拼命猛砍,一刀接一刀。他的眼睛始终紧闭,脸上喷满了鲜血,疼痛袭来,他同样也受伤了,不过很幸运,死的是它。
他站在黑暗中,等待着太阳从东方的树叶上升起来,突然,天亮了,却是一片白茫茫。
录世金轻轻闭上了眼睛,屏住呼吸,用最原始的方式寻找着张十四。
一阵冷风呼啸袭来,录世金动了动左耳,已经判断出了张十四的方位。他举起竹竿抵住了张十四快速的攻击,张十四一脸惊愕。录世金睁开双眼,用另一只手拍在他胸前,张十四踉跄着退了几步,本想稳住身形后站起来,可录世金并不给他这个机会,只见录世金飞身上前,用竹竿抵在了他的胸口,仰着头,轻轻一笑:“你输了。”
张十四低着头,他输得心服口服。
录世金伸出手把张十四拽了起来,拍拍他的肩膀夸赞道:“身手还行。”
张十四嘟着嘴,没和他争辩。
打他进了军营后,张超的名字对他来说就是一个枷锁,为了摆脱这层枷锁,他每天睡前都会偷偷出去训练。在营里,练最久的武,扛最重的沙袋。可是即使这样,张超的名字还是掩盖住了他的努力,大家只知道他是张超的弟弟。只要是张超的弟弟,就已经是“第一”了。可是,张超是张超,他叫张十四啊。他拼命的练习,最终在营里取得了第一名的成绩。可是,大家还是会说,当初张超也是营里的第一名,你是他的弟弟,你得第一名是应该的。而这句话,也不是大部分人所认为的,大部分人,认为他的第一名存在造假,因为他哥哥是张超。
常常,大家只愿意相信自己相信的事情,而忽略真相是否如此。
张超的弟弟,这个称呼,直到如今,还如影随形。甚至,现在的张超是赫赫有名的将军,他这个弟弟就显得更加的暗淡,他的努力和他有一个张超哥哥比起来,是那么的不值一提。
二人身上的汗气蒸腾起来,像是来自仙魔二界的战士。
这时候身体不动起来竟觉得有些冷了,录世金挑着眉示意张十四跟他一同进屋。张十四点点头放下了竹竿,将自己的佩刀和雪地里那柄玉乾剑拾起来,才大步走进了屋内。
屋内一阵暖流袭来,录世金拍打着身上的大片雪花,落了一地,看着地上化出来的一滩水,他索性把外衣和靴子脱了下来,取了新的穿起来。张十四冲进去的时候,录世金正在穿衣服,他转头看了张十四一眼,就见张十四身上落下来一大块雪块,坠在地上正要化出一大摊水来。录世金皱了皱眉,嚷着让他把衣服跟鞋脱下来,换上他的。张十四哪好意思啊,双手摆起来,表示不用了。
录世金瞪着他,命令道:“你别动了,在动,掉的更多。赶紧脱了,换上这套,还是先把鞋脱了吧。”
张十四只好脱下鞋,又脱了衣服,换上了世子的衣物。
录世金换的一套浅蓝色的波纹外套,头发后面绑着一个蓝色发带,长发披散下来,好看的像一个女孩子。他换好后就顶着这样一张绝世帅脸笑着看张十四换衣服,张十四被他看的毛楞楞的,但是又不好意思阻止他,毕竟人家是世子。他只好板着脸在他的注视中穿上一件又一件。录世金给他拿的是一套深蓝色的长褂,穿在他的身上,多了一些英挺,长褂衬得他身板笔直,气质也更加成熟。他将头发扎起一个高马尾,发鬓两边自然的落下一些碎发,有了一些少年意气。
录世金看他穿完,夸赞道:“不错,很适合你。”
张十四怪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脖子,今日录世金心情不算好,拽着他陪自己吃了中饭,又不想自己一个人呆着,就让张十四陪他坐着。张十四今天可是揣着心事来的,这下可是真的忍不住了。就瞧着世子嘟着嘴开了口:“世子,我,你,我。”
录世金皱着眉,打断了他的话:“什么你我你我的,你想说什么?”
张十四扣着指甲盖,说:“世子,我什么时候能有任务啊,等了好久了。”
录世金看他说话的样子,怎么还有点埋怨自己呢。
他也学着他嘟着嘴:“张十四,世子已经给你安排任务了。今天陪世子练武你表现得很不错,晚上给你加两个鸡腿好不好?”
张十四急忙拒绝;“不好,世子,这根本不算任务。”
录世金也不逗他了,叹了口气说:“最近你还是正常看守府门,尤其是遇到什么人过来送信,一定要第一时间亲自交给我。”
录世金想着吴仁献中那边要是有什么消息,有张十四在,也能更快收到信。
张十四听完还是有些失望的,他本来就年轻有些热血心性,很想跟着世子去外面闯出一些名堂来,看大门这事情对他来说多少有些枯燥乏味了,不过他还是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