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终人散，夜里十一点， 和园小吃街的学生四散而去，餐馆也陆续开始收摊。 “时间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喝！继续喝！”周国豪圆脸通红，抱着桌子腿不愿意离开，似乎真准备搞个通宵。 一边的庄泽宇也差不多了，好在已经去厕所吐了两次，现在勉强缓和一些了。 四个人只有阎有福和劳正志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现在反而稳如泰山，没什么感觉。 结过账后，四人离开。 庄泽宇有些晃悠地走在最前边，阎有福和劳正志在周国豪两边扶着他的胳膊，向学校走去。 走到一半，庄泽宇一拍脑袋，急切摸了摸口袋，忽然回过头问，“有福，你见我手机没有？” “我记得你放桌子上了，你没拿吗？” “我好像给忘了，这咋办，现在回去？”庄泽宇想要往回走，可脚步虚浮，转身的时候差点摔倒。 “你别急，我打电话问问老板。” 阎有福用地图查到了吃饭餐馆的电话，是个座机号码，拨打过去一个女孩接了电话。 一番沟通后，确认了庄泽宇的电话还在餐馆柜台。 “我回去拿吧，老劳，你给他俩弄回去。” 劳正志看了看阎有福，确认他没什么事，点了点头，“嗯。” 宿舍快要到关门的时间了，于是阎有福一路小跑过去。 小吃街的餐馆基本都已经关门了，只有他们去的那家还亮着一盏灯。 一个带着鸭舌帽的女孩站在那里，露出的明亮眼睛小心地盯着四周的黑暗，身体尽量往灯光里站了站。 “桃白白？”阎有福跑到跟前，认出这女孩是白桃桃，“怎么就你一个人？” “啊！”白桃桃被猛地窜出的黑影吓了一跳，后退一步靠在墙上，拼命挥着纤细的胳膊， “对不起，对不起……” 阎有福见此情况，也没出声，悄悄地靠近了她一些，等她睁开眼，做着鬼脸猛地凑了上去低声说， “你看得见我？嘿嘿，我要吃了你！” 活像一个吃人的色鬼，如果这时有执法人员路过，估计当场就把他逮捕了，实在不像演的。 “啊啊~”白桃桃真的挺怕，一副快要被吓晕的样子。 “哈哈哈~”阎有福忍不住笑出来， 白桃桃等在这里是为了交还庄泽宇的手机，阎有福不光没有感谢人家，还故意捉弄。 “对不起！” 所以戏弄了下白桃桃，他赶忙道歉。 白桃桃意识到被捉弄了，粉嫩的鹅蛋脸上多了些羞红，她捂着起伏的胸口，轻拍了几下。 没有像一般人那样怒斥阎有福，反倒是小声道歉， “是，是我不对，太怕黑了，对不起。” “你怎么自己一个人？”阎有福又问了一遍。 “小冬今天心态有些不好，提前回去了。有个顾客手机拉店里，老板娘有事先走了，我就多等一会儿。” 小冬是今晚那位弄湿别人袖子的姑娘，是白桃桃的闺蜜。 白桃桃问什么就回答什么，憨憨的样子真让人想揉揉她泛着红晕的脸蛋。 “那手机就是我的，给我吧。” “嗯~不，不行，”白桃桃不太会拒绝人，“那个，你得输入解锁密码。” “嗯？” 阎有福看到她憨憨的样子就禁不住想捉弄她，故意板着脸拉着长音，质疑白桃桃。 白桃桃又低下脑袋，不敢看他，语气却还算坚定，“不，不是不相信你，我害怕认错了。” 接近凌晨，昏暗的长街上只有他们两人，也怪不得白桃桃害怕。 “好吧好吧。” 阎有福给舍友打了个电话问了密码，当场解开锁屏。 白桃桃这才安下心来。 “既然事情解决了，我就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 “好，好。”白桃桃可怜巴巴地看着阎有福，点头应着。 阎有福走出一段，扭头一看，远处，白桃桃还站在原地。 小吃街唯一的灯光下，她犹豫半天，鼓起勇气向黑暗迈出了一步， 恰巧一阵晚风吹过，白炽灯晃了两晃，将她的影子扭曲拉长，黑暗中似乎长着怪物。 白桃桃身体明显抖了几下，又缩回光亮的店门口。 于是阎有福折返回去， “桃白白，怕黑？” “不，不是桃白白，是白桃桃。” 没有否认怕黑。 “好的，桃白白，是不是怕黑？” 没有回音，阎有福做出要走的样子。 白桃桃只是小兔子般可怜地眨着眼睛，明明很害怕，就是不愿意求助。 “好吧好吧，桃白白，”她是因为还手机才待到这么晚的，阎有福总不能放着不管。 “是，是白桃桃~”她似乎对这个称呼有执念。 “我送你回去吧。你住在哪？” “你先走吧，我自己可以的。” 白桃桃声音总是软软的，像是刚出炉的紫色糯米，吃进嘴里香甜软糯。 “少废话，你再这样我就拔电源把这条街的灯都关了。” “请，请不要这样。” 在阎有福的威胁下，白桃桃终于答应和他护送的要求。 “我住江东大学女生宿舍，你把送到校门口就行了。” “你也是江东大学的？刚好顺路，走吧，我心里有数。” 阎有福走进黑暗中，身后白桃桃看了看脚下被拉长的影子，终于跟了上去。 借着昏暗的路灯，阎有福开着手机手电筒走在前边，落后半步的位置跟着白桃桃。 小吃街离得很近，几分钟后就快到了校门口。 阎有福偷摸着关闭了手电筒，嘴里还嚷嚷着， “哎呀，手机没电了，没事，桃白白，我认得路。” “是白桃桃，”她小声纠正，又低声嘟囔，“我刚才明明给手机充电了。” 阎有福装作没听见，路过黑暗路段时笑眯眯地看着她靠近了自己几分，两人的衣服都快挨到了一起。 他转移话题，“桃白白，你明明很怕黑，为什么还要一个人留下来呢？” “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只有我回宿舍里是要睡觉。” “那我要送你，你为什么也不答应？” “会给你添麻烦的。” 这女孩也太憨了吧，为他人着想到迂腐的程度。 远处的街灯照射出昏黄的光芒，透过树木繁复的枝丫，照亮了白桃桃瘦削的肩膀，颜色接近于橙。 这让阎有福想起那天那瓶橙汁，喝到嘴巴里甜腻的味道中却泛着酸。 他忽然有些心疼。 夜色沉默，光线照不亮的地方有东西在滋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