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春节，回到老家后，发现公公病歪歪不好不坏的样子，药物也只能这样维持了。偶尔会出去走走，但基本什么活都不能干了。 婆婆依然穿着去年我给她订做的那件上衣，我惊奇地发问：怎么还这样新？婆婆说平时不舍得穿的，只有过年或是出门走亲戚才穿几天。我听了有些不好受。便说喜欢就穿着吧，穿坏了我再给你订做。 我给婆婆前几年编织的毛线帽子也是，总是那样新，一问才知道平时根本不舍得戴，只有节日或做客拿出来戴一下，她说外面买的不如我编织的好看。我听了当时就说快随便戴吧，我有空再给你织一顶。于是，去年春节我特意又给她织了一顶平时戴的薄一点的帽子。 据说年轻的时候，婆婆身体不好，三天两头闹病。我过门的前几年，婆婆还动不动就生个小病。感冒是常有的，不定期的要在炕上躺几天。 公公这一生病，婆婆一下就结实了。不但从来不生病，而且成了公公的全天候护士，每天定时定点伺候公公的一日三餐以及服药。 有一种女人就是这样，平日里貌似很软弱，什么也干不了，别人也不能指望她干什么，她也习惯不干懒着呆着。一旦到了关键时刻，这个女人会发挥超乎外人想象的威力。婆婆就是这样一种女人。许多事情，只要有人干她就不干。一旦没人干，她什么都能完成。你不服不行。 看到婆婆如此不凡，我们大家放心很多。 公公目前状况，我多少有些伤感。好不容易七个儿女全部成家立业了，自己还没有太老的时候，本该安享晚年清福的，没想到身体的病痛来了。说来公公真是苦命人一个。 今年回来把借大姐的八千元都还上了。婆婆看到我把一个厚厚的信封交给大姐要大姐数数，而大姐说不用数了，随后就装起来。 之后，婆婆低声问我是不是把你大姐的钱都还上了？我说是的。婆婆长长叹口气。很明显婆婆内心是向着儿子媳妇的，她的神态中无半点感激闺女的意思。 春节一周每年我都感觉过的很慢，似乎过了许多天的感觉。 过完春节从老家回来后，他开政协会。每年这时，儿子总想跟着借机混进宾馆去，孩子主要是想到宾馆的大浴缸泡澡。家里洗澡只有淋浴，我这儿子特别喜欢躺在大浴盆里泡着的感觉，这大概与小时候每天扔水盆里洗澡的习惯有关。一岁多时，我每次把他放到大盆里洗澡后，独自一人都拽不出他来，他总是双手紧紧地握着盆沿死活不出来。 儿子五年级下学期终于换了一个数学老师，之前那个男老师因为太不负责被许多家长告状到学校领导那里。新换的这个比我大几岁的女老师一看就感觉不错，是儿子小学期间遇到为数可数行为正常的老师之一。 小学老师大概当久了，每天要面对一帮调皮的孩子，不得不与形形色色的孩子打交道，致使许多老师原本也许还不错的性格变得越发不可爱。 最典型的特征是长期一贯绷着脸，好似永远有人欠着她的钱不还一样，让人一看便生厌。更有甚者是好好一个大人许多时候变得像小孩，说翻脸就翻脸，这大概是受小学生的传染？ 能够遇到一个和家长正常交流的老师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于是很庆幸儿子遇到这样一个看似不错的数学老师。 不过这个正常的数学老师数学水平很一般。我有一次发现她给孩子们讲的一道题错了，我便把正确的做法教给儿子，并建议儿子再转告数学老师。我认为这不是一道题的问题，这是她的一个思维模式问题，以后遇到类似的题她依然会犯同样的错误。但儿子坚决不同意，他说老师都很爱面子，即使老师错了也不能由学生指出，就允许老师错下去吧。你儿子我知道什么是对的就行了，考试的时候肯定按照老妈教的去做。 这个儿子从来都是圆滑的，他轻易不得罪谁，这点比我强！ 这学期，儿子的语文学的还算不错，回家偶尔会告诉我老师如何表扬他的天才创意。 大概是学了一些古诗词之故，儿子常常诗兴大发，即兴赋诗一首。虽然多数时候有牵强附会之嫌，但我还是非常肯定地赞赏着。儿子的语言表达能力用词造句能力非其他同学能及，语文老师也越来越看好这个一度令她失望的学生。 老师和家长的一致肯定让儿子多少找到一点自信。 五一放假抽空换了一下窗户，简单装修了一下阳台，整整忙了一个星期，共花了5000元。 戎老师发现有工人在我家阳台上拆窗户，她便知道我们又在超前消费，很快她怀揣3000元来到我家非要借给我们。我和老公一致谢绝说有钱的，但戎老师真是太了解我们了，她知道我俩的一贯负债经营，死活把这3000元塞到我手里。 多少年来，我都不敢忘记这个老妈妈就如同疼爱自己的孩子一般关照着我们的生活。 紧接着单位派他要去省城学习两个月英语口语和听力，又借了一个做生意的朋友的2000元。 说实在的，我很不愿意他去，但他还是去了。 我独自全心照顾儿子，上班很不安心。 老公对教师这个职业有着永远不褪的热情，无论律师业务多忙他都不敢怠慢学校的主业。 一旦老公出差，我这个小儿子便表现的像个大人。 老公在我与孩子友好相处中没起多大好作用。往往是我和孩子之间的一点小事，因为他的掺和搞得我和孩子互不相让。他在中间东批西批后把我俩间的不是累加，之后儿子还牛着等我陪理。 老公一走儿子就不牛了，我们之间很少冲突。即使偶尔闹意见，他也会主动与我妥协讲和。处处显示着他的长大，明白老妈是女人是该让着的。这种感觉真好。 从我这方面来讲，老公在家时我一直有依赖思想。除了洗衣，其它家务能推就推能靠就靠。常常忘记了关键的一条，就是再好的男人也比不了女人的细心。 他一走，我就开始认真琢磨一日三餐，明显要比他在时做的饭菜更加可口讲究，儿子很美。 有一天，儿子又惹我生气了。 晚上，我和衣而卧，躺在床上假寐冷淡他。儿子走到我房间怯怯地问：妈妈你是不是不舒服啊？今天我帮你洗袜子吧。 见儿子主动来妥协，我便尽释前嫌。这要老公在家，儿子断不会如此谦让我。 我体验着一家之主走了的种种好，心情一天比一天好。抽空到商场买了两件新衣服，穿着新衣在厨房一边听着音乐一边做饭。 儿子放学回家一看这阵势就发呆了，接着便问：老妈，你是不是看上别人的爸爸了？ 我笑而不答。 儿子便认真起来，开始从一楼往七楼掂量各家男主人的长相。当确认哪个都没自己老爸好看时，又把范围扩展到别的单元，数了几家他熟悉的男主人后非常肯定地说：不可能！ 我越发觉得好笑，依然高兴地忙乎。 儿子念念有词：老爸在家你都不这样，他走了你又买新衣服又听音乐，太反常了。 接着他便靠着门边像害了病一般哼哼：想老爸了，你怎么不想啊？ 我说我也想了，只是嘴上没说心里悄悄想了。 儿子满是怀疑的眼神审视着我：不会是看上你们单位的小白叔叔了吧？ 我越来越美美地笑，儿子看来真的不放心了。 小白是去年单位新来的一个小伙子，人太机灵。我带儿子去了几次单位，小白便耐心地教儿子玩电脑，还请我们娘俩两次饭。有一次，单位无记名投票选优秀，儿子听说了便命令我：老妈你一定要给小白叔叔投一票。小孩就这样被小白收买了。说实在的，小白嘴甜手快经常帮我干这干那，这样的年轻人我也喜欢。去年有一次儿子在饭桌上一边吃饭一边听老爸的教导要求他坐有坐相等等，儿子便冲我发问：老妈，你怎么不嫁给小白叔叔啊？可见小白叔叔在儿子心目中有许多老爸不具备的优点。 一天晚上，我已经睡下了。 儿子从卫生间出来直奔我卧室双眼直直地盯着我发问：妈妈你是不是生病了？你出血了？我看见好多带血的卫生纸，要不我陪你去医院吧。 第一次开始认真地给儿子讲男人女人的差别，讲女人的月经。只要给我一个适当的契机我便会把一些必要的知识赶在学校教育之前传达给我的儿子。 周日再带儿子到超市时，儿子便会提醒我：妈妈，你买点卫生巾备用吧。 身边的陌生人一个个惊奇的眼神打量我身后的这个小男人，而我很骄傲我培养的这个小男人是如此的贴心又善解人意。 学习中途老公被一个案件的当事人追回来一趟，看着老公抱着大堆的少儿读物兴冲冲健步走来，感觉他无论多忙都没有忘记他儿子。 之前，一直是我帮儿子洗澡，在伺候儿子问题上我一般信不过别人，老公也不例外。 突然，有一天晚上要洗澡时，不知道为什么，儿子说：“以后我要自己洗，不用你帮忙了。”我说：“行，洗的时候认真点。”说完便去忙家务。 当听到卫生间哗哗的放水声时，我马上想到：儿子会洗头吗？洗发水会不会眯了他的眼睛？于是，急急向卫生间走去，还好，没有插门。我轻轻地推开门缝往里看，儿子正拿着整瓶洗发水往头发上倒呢。我忙喊：“宝宝，错了！应该把洗发水倒手上一些，然后再往头发上抹。你那样看不见倒了多少啊！”儿子听见说话并发现妈妈推开了门生气地冲我喊一嗓子：“女流氓！不许偷看！”然后砰地一声把门关上。 面对关上的门我半天没有反应，脑子一片空白。坐在客厅沙发上发呆半天竟激动得流出了眼泪：儿子长大了！ 过了一会儿，老公回来了。见我抹泪，好奇地发问：“怎么了？”我告诉他原委。 老公大笑：“瞧你那点出息，让人骂了句女流氓还激动得掉泪。” 儿子在一天天长高长大，我不定时地让儿子站到他卧室的门后用笔划上一个记号，再在旁边写上年月日。 许多年后，当卖掉这处房子时，我唯一不舍的就是这扇记录着儿子身高的门。 不久，再次得到公公住院的消息，他马上寄去2000元。 国庆节放假，我们一家三口回老家，他说在以后的日子里只要有假期就必须回老家。 回到家后，感觉公公身体看起来还可以，自己能够出来走动。我们在家住了五天就返回了。 天凉了，儿子学校有一天临时放假一天，我只好带着他到单位陪我上班。好久不见孩子的学生老乡看到我儿子一个个高兴地说他长高了长大了。其中一个女生送给儿子一件她亲手编织的蓝色带编制图案的厚毛衣。下班临回家的时候，另一个兽医系的学生用鞋盒装了一只毛茸茸的刚孵出来的小鸡送给儿子。儿子高兴地接过盒子，如何获至宝。 我一直反对在家里养带毛毛的小动物，主要是嫌把家里弄的不干净，也嫌麻烦。 以前儿子好多次和我念叨着想养小猫小狗都被我断然拒绝了。如今这只小鸡显然是没法拒绝了，看到儿子欣喜的表情我就知道以后的麻烦事不定有多少等着我。 小鸡带回家后，我找来一只大纸箱子，把小鸡放到阳面卧室的阳台上。儿子每天放学第一件事情就是抱出他的小鸡满屋子陪小鸡散步转圈。 小鸡的吃喝拉撒全部由我负责不说，我还必须每天忍受它的低声叫唤，当然房间的异味是我最无法忍受的。 我越来越烦躁，不知如何是好。我的生活被一只小鸡打乱了。 机会终于来了，儿子有一天放学后又要开始陪它的小鸡满房间散步，我说带你的小鸡到院里去散步吧，妈妈正要墩地呢。 儿子高高兴兴地抱着它的小鸡下楼到院子里去了。当我墩地结束时，儿子抱着小鸡哭着回来了了，说他的小鸡冻着了，已经无法行走快冻死了。他把小鸡放到暖气片上边哭边唠叨，说我是诚心想害死他的小鸡。 小鸡自然是死了，儿子好多天不和我说话。我反复辩解说真的是故意要冻死你的小鸡，但儿子认定我就是烦他的小鸡了。 老公也和儿子讲道理，说本来人居住的房间就不该养动物。儿子依然每天恼恨恨的。 大概过了十几天才算缓解。同时，他开始闹着求我给他养一只小猫。一次不行就两次三次，反反复复软磨硬泡地提这种我无法满足的要求。动不动就要求给他养猫。有一次我实在是太烦躁了，在他又磨的时候，我随口答应：养养养。 没想到儿子下午放学就真的抱回家一直小猫，我一看就抓狂了，他的衣服上依然粘了许多猫毛。 我当机立断，从哪儿抱来的原路送回去。你要和猫过你就过去。我养你已经尽力了，无法养猫。儿子生气地说分明是你同意了的，怎么能说话不算话？说我不讲信用骗小孩。 尽管儿子一万个不高兴，依然还是乖乖地抱着猫送回到楼上邻居家了。回家后我让他脱下衣服，我彻底清理粘上的毛毛。儿子带着羡慕的表情说楼上小朋友家的妈妈真好，给自己孩子养了好几次猫也没一点意见。 我再次对儿子强调以后绝对不要和我提养小动物的事，你要是觉得别人家养动物的妈妈好你可以和人家过去，反正我无法接受跟动物生活在一起。 至此，总算是打消了儿子养宠物的念头。 我的中职今年终于通过了。我已经麻木，系里通知我领那个破证件我都懒得去了。这个中职给我整整评了八年，每年都有不同的说辞。 我走的是图书馆系列，不用考英语考古汉语就行。可想而知，以我高中对古文的绝对钟爱以及长期的阅读，对付这样的考试确是易如反掌。我一共考了三次古汉语，其中有一次单位人事处还给我报错了，等试卷发下来才知道我答的是高级职称的试卷，而我只是准备了考中职的内容。即便如此，我依然考试顺利通过。每次考试都过了，然后隔两三年就过期，只能再考，再过期，再考。计算机考试也是同样的循环。 起初是我不愿意花钱再提高与我目前工作以及兴趣不相干的学历，后来有几年我固执地要不花钱发表文章，到后来不得不花一些版面费往图书系列的刊物上发表文章。 不仅每年都必须亲自带着材料到20多个评委处私下拜访，后来发展成必须给每一个评委送礼。 去年我干脆像走程序一般给每个评委散完传单就随他去了。倒是听说背后不少人在帮我，你吃了亏不用你喊大家都看在眼里。我们系里已经连续三年给我评为年终优秀了，为的就是我的职称好过关，系主任今年私下亲自出面找他说上话的评委。最令我感动的是老公所在部门的领导也私下帮我找评委了，关系一直不错的副校长也在省教委帮了一下。 老公吸取了前几年不过问的教训，自然也为我的这点破事上上下下打点了。当最后他告诉我我以满分全票通过时，我已经无半点激动，而是另一种说不出的情绪。 我从此会瞧不起每一位所谓评委，高校学术腐败令我大开眼界。在以后的日子里我更加孤傲，即使走个照面也会把一些专家评委视如空气一般，老娘比你们哪个都不次！ 以后看到一个个晚辈同事为了这个破职称绞尽脑汁时，我便会出现一种类似孕反的生理反应。不单单是气愤，简直是恶心！这种游戏这辈子我是不陪你们玩了，情愿少挣钱，而指望多活几年。 之前，老公一直把全部精力放在了自己事业如何提高上了。如今已是39岁是奔40的人了，眼看儿子一天天长大，突然意识到自己所谓的事业以及如何能挣到钱改善生活都不再是当务之急，为儿子创造一个更好的成才环境才是最重要的。年龄再大几岁便不好调动了，40岁之前还能充壮年，有单位愿意接收。老公一直向往的是海滨城市，于是他毅然选择了青岛。 11月，他去青岛联系工作，他希望给孩子换个更好一点的环境。假如孩子将来考不上像样的大学，在我们生活的城市连个像样的工作都不好找。 最后，他联系好了青岛一所私立大学。月底，他顺利回来，并带回了那所学校的商调函，所带3000元没有全部花完。 过去一些同事实在想走而单位不放人的话，他们就都没要档案走人。据说南方一些城市可以给重新建档，但青岛不能重新建档，只能走正规渠道。 12月，他向单位递交了辞职报告。 年底买了一台式电脑，花了6500元。儿子终于拥有了属于自己的一台电脑，很是欣喜了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