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春节，家里多了一个五弟媳。她个子不高还很胖，五官也不漂亮。优点是人机灵，会说话。不管怎么说，穷人家的男孩能娶到一个几乎是白跟的媳妇还是值得庆幸的。 老兄弟在我眼里比我的亲弟弟更甚，我是看着他从一个腼腆的小男孩一点点长大的。在家他最小，除了父母还有一帮哥哥姐姐都可以指挥他，他从来只有听话的份。我也习惯让这个老兄弟干这干那。 我一度想着：将来他长大了自己成家结婚了就可以摆脱这种局面去领导一个女孩了。 显然目前看来我的期望不大现实。老兄弟从小就与人友善，将来必定归这女孩领导。 公婆俩都很高兴，他们大概有一种长舒一口气的感觉吧？老儿子终于也自立门户了。 婆婆私下总和我夸奖新媳妇的机灵，会过日子。 春节期间，五弟媳有些妊娠反映，刚结婚的新娘子已然怀孕了。真没看出来，老五瘦瘦弱弱一个小男孩居然有两下子！ 大年三十和初一这两天，四弟每年也会带着老婆孩子回来。四弟媳是我们几个中最漂亮的，娘家还是县城市民，自然和这个穷家格格不入。加上她本身不爱说话，所以每年她回来都一副表情。一般都是我主动和她搭讪，否则她会一句话都不和你说。这种人我最理解，因为我母亲就是这样一个人。我从来没有介意她的行为举止。今年我发现她越发消瘦面色看似很不健康，便关心发问？才得知连续几次人流造成的，最近还做了一次引产。问她为什么不放置避孕环？她说放了不适应，出血止不住就只好取掉了。看来我算幸运的，四弟媳比我还糟糕，再次嘱咐她千万注意了。 我老公一回家就很激动，里里外外忙活。老四每次回来都是歪在大炕上睡觉，哥俩这点很不一样。 婆婆还是关心我们的债务，我告诉她还了不少，剩下子的都是亲戚的了。婆婆再次替我们发愁的叹气。 孩子们明显都长大一岁，彼此越发客气友好，到是我有些不适应。据说大哥二哥家的两个大丫头功课都很好，两个小的不怎么爱学习。 这几年，我们1995年花了94元买的傻瓜相机可是立下了功劳，每年春节都带回家给孩子们拍一些照片。 一周后，我们一家三口按原计划返回。我已经改了不少，不怎么大包小包地从老家往回背东西了。 自从1998年他当选市政协委员始，他每年春节大概初十左右就要连续开会三几天，因此也不便在老家多住了。 他这次回家发现老家不少人在用手机。有几次，他忽悠二哥说带着手机没大的用处最好送给他，二哥没搭理他。回来后，他一咬牙花1400元也买了一部手机。 儿子二年级下学期，在学校报了一个足球班。我希望儿子多运动，很支持他。马上就出去给他买了一个足球。 1999年上半年，儿子上学常常要抱着足球到学校。 有一次，老公为了表示对儿子的关心，请儿子学校的校长吃饭，顺便也请了体育老师。老公疑惑地问体育老师说不知道我那从小就运动神经不发达的儿子是否会踢足球？体育老师说：这小子是踢不清楚，但很有耐力，经常摔跤，磕点碰点不含糊。 到三年级后，由于偶然的机会儿子开始课余时间学二胡，老公花了1700元给孩子买了一把二胡。 于是，我每到周末休息就要送儿子到老师家里学二胡。到二胡老师家这段路没有公交，七拐八拐估计有五里地。一般情况是去的时候担心误了课点会打车去，上完课有时候为了省钱我就带着儿子走回家。 记得有一次上完课，我背着二胡带着儿子准备往回走，但儿子突然一声不响在我前面跑了起来。我以为孩子在和我闹着玩，马上喊他站住和妈妈一起回家。这个距离他能分明听到我的喊叫声，可是儿子不但不站住反而像疯了一样狂奔了起来。我开始跑着追他，但我没有想到小孩子能跑那么快，我不但没有追上他，而且两个转弯就看不到他的身影了。我急得不只是冒汗，开始心慌。这一路上车来车往，他这样疯跑万一被车碰了怎么办？我不敢往下想，只能不停地往家跑，期望追上儿子。当我上气不接下气跑到小区时，发现儿子像没事人一般正在和小朋友玩耍呢。我这提着的心虽然放肚里了，但这次必须让儿子长记性，以后绝对不能发生这样的事。于是，我等不急拉他先回家，在院里就揪住打了他几下，同时告诉他这种行为有多么危险。 儿子好像自知理亏见我打他也不声辩，只是表现的有点委屈。 这好像是我打他最狠的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打完孩子我心里特别难过，心疼的想哭，比别人打了我还要难受。事后想好好哄哄儿子安慰安慰，但又觉得不能这样。必须让他明白妈妈打他是对的，首先妈妈不会打坏你，但车会撞伤你甚至撞死你。有些行为是存在很大的风险的，不能不经过父母同意就擅自行动。 之后儿子很乖，再也没有发生过类似的事情，我也没有问过他那天为啥突然要那样疯跑。 直到许多年之后，他才很委屈地和我说当时就是想让妈妈明白他勇敢又聪明，认识回家的路，已经长大了，以后学二胡自己能行，不用妈妈全程陪同。我听了非常难过，为啥当时二话不说就打他呢？是该听听孩子解释的。 儿子说我那次打他给他的记忆最深。虽然看起来有收益，但也有弊端，儿子从此后不太自信了，许多时候不敢擅自做主。首先会想到爸爸妈妈是不是同意，以至后来的与人交往中也会瞻前顾后，干什么都要首先考虑到别人是不是满意？为此他偶尔会焦虑，觉得自己活得一点也不豪爽，没有活出自我。 我反省自己，作为年轻的母亲，没有育儿经验，只想护儿周全，吃饱穿暖身体健康的前提下明白一些道理。同时也有上辈人传下来的经验，认为孩子不听话偶尔出手打他是必要的。有句古话是小孩子记吃不记打，所以必要时候要打重一些才能加深记忆。 这项周六日送儿子学二胡的工作一直持续了三年，直到儿子上小学六年级后才停下来。 儿子二年级时，我们明显感到这孩子似乎文化课学的一般般，将来估计也不是什么做学问的材料。 想到孩子未来的出路单靠文化课考学估计不行。同时，看到周围的小孩都在报各种各样的课外兴趣班。因此，我开始建议儿子学画。我一直认为儿子有画画天赋，很小的时候随便涂鸦都能感觉到，一年级时还得了一个画画奖。 老公听从我的建议，打听了一个大学美术老师。当我们带着儿子去拜师时，老师一看便说孩子太小了，就先让他自己随便涂鸦吧，没必要正二八经学。其实这么点的孩子你给他讲什么理论他也领会不了，等上了初中再学画画也不晚。于是我们只好暂时放弃学画的打算。 再不久，就碰到一位二胡老师，老师一看儿子的双手就说这是天生的二胡好苗子，这样稀里糊涂便开始学上二胡了。 升入三年级就换了一个班主任，看样子新班主任很负责，要比二年级时候的班主任强很多。可以说二年级时候的老师教学不得法对学习也基本是放任自流，儿子二年级整个就等同于白上了，几乎没写过家庭作业，原因是老师没留。 一年级时候是每天有写不完的作业，二年级马上到了另一个没作业的极端。 三年级后，新老师开始纠正孩子的种种坏习惯。语文老师第一个学期坚持让孩子们写日记，第二个学期又让孩子坚持摘抄。我感觉这很好，肯定能提高写作水平。数学老师看样子也很有一套，尽管三年级的数学已经比较复杂，不太好给孩子讲明白，但我发现儿子数学学的不错，小脑袋看来够用。 更令我感到欣慰的是儿子在其它方面的不可小看，偶尔他反而像个小大人一样与我平等交流。 有一次，过了放学的时间半个小时儿子才回来，而且脸有点擦伤的血迹，我心疼地问：有同学打你了吗？ 没有。是我们班的一个挂锁很不好使，一般情况下没有一定的力气甭想锁好门。因为谁最后一个离开教室谁就要锁门，所以大家上完最后一节课就疯了似地往出挤。结果我今天就被挤到门框上了，没什么。 老师知道锁有问题吗？ 知道。 为什么不给你们换个新锁？ 不知道。 这样吧，妈妈马上出去买个新锁头，你明天就交给班主任，就说是自愿捐献给班集体的。 行。 于是，我真的出去买了一把锁头，第二天让儿子上学带上交给老师。儿子放学后告诉我，老师郑重在班会上表扬了他关心班集体等。 又过了一段时间，儿子回家笑着告诉我：这下热闹了，我们班的簸萁被一个同学倒垃圾时一同倒进垃圾道了。老师说：哪位同学给咱们班捐献一个簸萁就好了。 你想捐献就把咱们家的拿去吧，或者妈妈给你再买个新的也可以。 老妈，你有病啊？我一而再再而三地给班里捐东西，别人怎么想？人家会以为我想出风头，别有用心的。这次，打死我也不捐了，好捐你捐去！ 我眼里的小孩子思考问题居然升级了。 去年年底，三弟在他上班的县城买了一处平房，大概花了三万。今年五月份三弟终于结婚了，父亲也算了却了一桩心事。 在三弟的婚礼上，我听二表弟说明哥离婚了，女儿归了媳妇，明哥每月出生活费。我很伤感，晚上回家我哭了，说不出为什么？仿佛小时候有人欺负了自己。 老公冷嘲热讽地说我自作多情，并且说就你那个表哥，就算他和你生活在同一城市都不一定和你有多少交往。都那么大的人了，在外面也混了多少年了，这点事自然会整明白。听他这样一说，我心里多少释然一些，不过他一个局外人是不会理解我对明哥的情谊的。 今年暑假我们就算正式买下了市里的房子了，又交了12523元。加上开始集的21600元，总共34123元。这次除了公积金4400元与煤气管道的1000元，其实只拿出了7123元。 家里攒了2600元，加上没存的工资仅够6000元。当时我们借钱的一个老乡同事也该交房钱了，我们再不还钱实在有些说不过去了，只好先还了借他的1000元。没办法，最后只好向另外一个同事借了2000元。交完房费，家里只剩下300元的生活费了。 整个暑假，他不间断地在外讲课以维持家用。期间，借给我们2000元的同事出事了，赶紧又向另一个朋友借了3000元，不但还了他的2000元，另外借给他1000元。 暑假后，儿子升入四年级。各方面都有进步，暑假期间二胡已考过三级，接下来一直学习四级曲子。 儿子成了学校二课民乐班的主力队员，校长经常拉着近四十名学习各种乐器的孩子四处招摇着表演。儿子的成就感一度被二胡提升，这点我是很欣喜的。 有一次，我到学校接我那没吃晚饭忙着表演的儿子，儿子背着二胡一只手举着一瓶矿泉水冲我跑来，边跑边激动地汇报：妈妈，我给你挣了一瓶矿泉水，我都没舍得打开喝啊！ 是啊！我家经济条件一直是促襟见肘状况，出门一般会带一瓶水，我几乎没有临时给孩子买过一瓶矿泉水，在儿子眼里这样需要花钱买来的水是很珍贵的。 看着迎面举着一瓶水跑来的孩子我的内心很复杂，高兴之余更多的是酸楚。觉得对不起孩子，孩子跟着我们这样的穷父母真是太委屈他了。 这一年，儿子的语文数学学的也不吃力，只是英语还不太开窍。 每天下班后，陪孩子忙碌是我感到最幸福的时刻。看着儿子一点一滴的进步，一天天长高长大，我才感到时间没有白白流逝。 我的收获将是别人无法相比的，在儿子身上我看到了希望，他给我生活的自信。面对儿子，所有的不顺心都显得不足挂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