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堡子:第十二章
柳家和迁移户之间的矛盾越来越明显。柳家人表面看起来像乖孙子一样,走在路上头低着,话也不多说,做事并不张扬,但心里面还是恨着迁移户,分了他们的地和房子,尤其对邱家人更是耿耿于怀。邱家人大堡子早年是柳家的老房子,土改后分给了邱家。柳家还不跟迁移户通婚,柳家人一帮子的娃和迁移户一帮子的娃,经常在学校外的路上,打架斗殴的事时有发生。老师们对这些事处理的很是头疼。有一次邱老大的女儿白雀,和几个迁移户的娃在河湾的坡顶上看瓜,还有一条陡坡被孩子们跑上跑下的溜岗岗,溜的光溜溜的。孩子们玩得正高兴时,柳家的几个女娃走过来,欺负白雀,一个叫桃叶一个叫柳叶,都比白雀大五六岁,白雀被桃叶一把抱在怀里,往坡下面撂,这时邱大妈领着二女孩白灵,在坡下面的沙地上走着,胳膊上还挎着篮子,到沙地里摘些菜,白雀在坡顶上看见了,哭着要喊,桃叶柳叶说:“不准喊,你要是喊了,我把你撂到坡底下,绊死里。”吓得白雀哇哇的哭起来,柳叶又威胁说:“你不准放声哭,哭出声来,我马上把你撂下去。”还让白雀指着邱大妈骂两声,不骂了也要撂下去,那时候白雀年龄小,才五六岁,吓得娃浑身打颤,最后回了家,白雀把坡上发生的事告诉了邱老大,邱老大沉默了一会说:“看来柳家对我们的怨恨还未解,还得需要时间。”黑娃说:“我碰见了好好的把柳家这帮龟孙子教训一下,太可恶了。”邱老大对黑娃说:“出门不要惹事,把妹妹看好。”自从单干以后,柳家和邱家的矛盾一直没有停过,时有发生,他们的胆量越来越大,经常做些很显恶霸的嚣张行为。迁移户的娃们特别反感,经常玩不到一起。
川里的麦子收割完了,娃们也活少了,除了拔草、喂猪、放羊,闲余时间娃们在河湾里的大坡上,沙地里追逐打闹着玩。邱老四的苍娃,张家的小顺,大顺,曹家的黑头,平娃们,在河湾里跑来跑去的玩耍,苍娃和他的几个伙伴玩的正开心,柳家老三的几个孙子,猴三、平头、更四、板头领着他们家族的,一帮子娃们走过来,猴三是柳老三的后代,这帮儿子娃近些年来特别的嚣张跋扈,不管是在学校外还是在川里的小路上,经常欺负迁移户的娃们,有事没事的就故意找茬,猴三两手插在腰里,两条腿插在沙地的地埂子上,地埂子一面是邱家的地,一面是柳家的地。凶狠狠的像只饿狼,把路拦住不让苍娃们。苍娃和他的几个同伴也没有害怕,站在那瞅着这帮拦路虎,看看他们有多大的本事拦住他的去路,苍娃看着这帮凶神恶煞的野蛮面孔,气哄哄的骂道:“你们这帮恶霸生下的儿子们,又来撒野,这地埂子是大家走的路,不是你们柳家一家的,凭什么不让走,难道还想以前一样,把你们再斗一次。”那猴三恶狠狠的说:“啥是你们的地埂子,都是我们老先人挣下来的田地,全被你们迁移户分走了,今儿就不让你们过。”苍娃一点也不胆怯,对同伴们说:“对待这帮死皮无赖,必须上硬的,如果今天害怕,明儿还欺负你,骚情的人连路都走不成。”苍娃握起拳头,一个箭步冲上去,重拳出击打在猴三的膛子上,疼的哇哇叫,立刻倒在地上,苍娃趁机扑上去,骑在身上拳头像雨点般的猛砸,毫不留情,他心想这次不取病,还会有下次,两个人撕打在一起,不依不饶的。猴三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只打到告饶为止,苍娃站起来对猴三说:“下次再欺负我们,还有更狠的,快点滚,滚的越远越好,别让我看见你们这些坏怂。”猴三自知理亏打不过,妥协让步,翻起身来灰溜溜的走了,他们刚走到十几米远的地方,来了个背面偷袭,出其不意的反击,防不胜防。那根四手拿一块小石头,向苍娃投掷过来,苍娃低着头没注意,那块石头正好砸在苍娃的眼角上。苍娃顿时觉得眼角酸疼,头昏目眩,随即眼角又红又肿,而且流出血来。苍娃用上手捂住眼睛,赶紧往家里跑,那几个坏孩子打罢,吓得仓慌而逃,不见了踪影。苍娃的同伴跟着苍娃一起来到邱家大院里,邱老奶和刘向兰见状,吓得两腿酸软,直哆嗦,明娃也正好在大院里,邱老奶哭喊着说:“我的娃你咋了,我的妈呀,是谁把你打成这个样子,明娃你赶紧,赶紧叫你几个爸去。”明娃撒腿就跑,这时老大老五老六闻声赶来,邱老大仔细的瞧了瞧六娃的眼睛,立刻拿定主意往医院送,眼睛上的伤不能拖延,先往县医院送,刘向兰收拾行李。其实苍娃是邱老奶,孙子中最乖的孩子,从不惹是生非,孝敬老人尊敬长辈,待同学或同伴特别的友好,在姊妹和弟兄群中,是出了门的老好人,性格开朗活泼,说话有礼貌从不伤人,待人接物有分寸,就是这样一个乖娃娃经常遭柳家娃子们的欺负和打压,正是应了老先人留下来的一句话“马肥被人骑,人怂被人欺。”苍娃两只手捂住眼睛,痛苦的呻吟着。邱老奶用一双吓得哆嗦的手端来一盆温水,把苍娃手上的血洗干净,再把脸上的血迹擦干净,又找来一片干净的棉花烧成一团灰,贴在伤口上把血止住,包上一块白沙布,那伤口滋啦啦的疼。这时邱老四从大院里,急匆匆的走进来,看了一下苍娃的眼睛,心马上凉了一大截,吓得差些载倒,嘴里骂道:“柳家的这帮坏怂,迟早都得蹲大牢,咱把娃打到眼睛上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正在地里干活,突然右眼皮子跳了几下,我思想着恐怕出事了,果不其然出了事,你们看灵不灵。”邱老奶催促着:“啥灵不灵,赶紧把娃往医院送,不能耽搁。”邱老大到门外梁大夫家,借来一辆自行车。邱老四捎着刘向兰,邱老大捎着苍娃带着行李包,先到南平乡上坐公交车到县医院。那时公路上铺着沙石子,沙石路上没有铺上柏油,骑在车子上特别的颠簸,坐在车子上的人也很颠。他们弟兄两个心急如焚,用那骨瘦的长腿使劲的,踏着自行车。公路上稀稀拉拉的,走着几个人,那个年代经济不好,道路不通畅,交通不发达,路上的车也很少,有些地方正在整修。今天南坪乡上不逢集,集市上人稀少,六月天的太阳火辣辣的,头顶像扣着一个大火盆,晒的人们头皮冒汗。走在路上的人们,懒洋洋的没有精气神。公路边老榆树下,窝着几只大黄狗,伸出长长的舌头,大口长着哈气哩,开铺子的老板们,躺在老榆树下的长凳子上,大口大口的打哈欠。邱老大把车子骑到走县医院的那条路的路口子上,停下来等车,刚不到十分钟就过来一辆公交车,邱老大叮嘱道:“到医院要认真看,无论如何要把娃的眼睛治好。如果县医院不成,就转到省人民医院。明天再上来两个人,你们先走。”邱老四点着头上了公交车,相互挥手,邱老大看着渐渐远去的车影,心里特别的难受,心情五味杂陈,他那张饱经风霜,布满皱纹的脸上显现出一片惆怅。侄儿兄弟现在蒙难,心里暗暗下定决心,这次一定要把柳家的娃,在村子上横行霸道的行为,好好的打压一下,这样下去得多少娃受罪遭殃,此刻心情是无比的承重,娃的眼睛是好是坏都说不上。邱老大推着自行车,把另一辆自行车用绳子,绑在后面的车子座上,慢慢的无精打采的往前走,眼睛盯着前方的路,心里在想办法,嘴里自言自语,蹦出几句话,这次绝不能轻饶这帮鬼子怂,要拿起法律的武器给他们取病,他推着车子走了一会,突然间好像拿定了主意,精气神来了,有力量的骑上车子,踏着车子飞快的往家里赶,家里还等他处理事情哩,邱老大走了一个多小时的路,回到大堡子里,他把车子悄悄立到,南墙下的阴凉处,快步走进大院里,上了上房的台子,轻步走进去,看见邱老奶躺在炕上的席子上,瘦弱的身子蜷成一团,脸上灰沉沉的,呻吟着。老五、老二、六娃都坐在地下的凳子上,一言不发。看见邱老大进来了,他们立刻都站起来,眼睛盯着邱老大拿个主意。邱老大坐在窗子跟前的炕边上,双手抱着腿蹲坐着,被靠着墙,眼睛看着地下的几个兄弟们,看了一会,然后开口说:“娃的眼睛依我看有些严重,柳家的这帮鬼子怂,三番五次的挑衅闹事,再不能这样下去了,如果不问不管,还有更多的,迁移户的娃受伤害。我明天去报警,拿起法律的武器惩罚他们,这次绝对不轻饶。老五老六明天到医院去,看啥情况,一定要救娃的眼睛,眼睛是心灵的窗口,没了眼睛让娃后半辈子咋活,睁眼的瞎子多可怕。邱老五气的直跺脚,嘴里骂着:“这次绝不轻饶这帮害群之马。”邱老奶带着哭声说道:“狠人总有狠人降,那个狠人得久常,我可怜的苍娃呀,那明亮的眼睛叫我心疼呀,遭罪遭到我老太婆身上,为啥遭到我娃的身上。”说着两手拍打着炕席,大声的嚎啕大哭,几个儿子看着邱老奶,伤心过度的样子,心里焦急万分,怎么劝也没用。几个儿子静静的,守在老奶的身边,生怕出什么问题,一直到吃晚饭的时候,邱大妈叫着吃饭,他们各自回老家。邱老大对老六悄悄地说:“把妈看好,不要出门,我吃饭去,吃罢了我来守。”说着出了大院,来到自家的院子里,对明娃说:“把饭给你奶奶端去,哄着让你奶奶吃上些饭。”明娃拿起木盘子,邱大妈舀了一碗,黄洋柿子面片,面擀的很薄,亮馐馐的汤是汤面是面,邱大妈这一代人,擀面主要是,把面要揉光揉劲道,很少放面薄,把面下到锅里不糊,清亮亮的,特别漂亮,邱大妈给饭盘里摆上一碟菜一碗饭,筷子摆整齐放在盘子里,明娃小心的端着饭,来到上房屋里。邱老奶睡着明娃放下盘子,上炕把奶奶慢慢的扶起来,坐好。然后放上炕桌,把饭端到邱老奶眼前,劝着让老奶奶把饭吃下,邱老奶没心情咽下这碗饭。明娃安慰奶奶说:“奶奶你把饭吃,苍娃的眼睛松着哩,过两天就回来了。”明娃哄着奶奶把一碗饭吃完,然后连盘带碗端了回来。这一夜是大堡子里,最难熬的一夜,所有房间里的灯,灭的很早黑乎乎的,没有声气。整个大院是一片沉浸,非常的安静,偶尔听出有几声咳嗽声。六月天,房子里特别的闷热,邱老大躺在院子里的,一堆麦草杆上,半眯着眼睛,皱着眉头满脸的愁容,脑子里思想着明天如何去报案,上屋里邱老奶发出一声声的长叹,是如此的悲伤。一阵阵清凉的晚风吹起时,天上的白云像一片片雪白的棉花,向南慢慢的漂移,空气里带着湿润,好像要发雷雨哩。那高墙上空,月亮弯弯的像一条小船,或是细眉,月光并不明亮,略显暗淡。邱老大静静地躺在麦草堆上,心里是难言的惆怅,想起苍娃的眼睛,心里时不时发紧发凉这一夜让邱家大。里的人彻夜难眠,伤痛的心再一次,蒙上了阴云。上次程玉美的头被张伟伟打破,这次苍娃的眼睛,邱老大忽睡忽醒,磨到了天亮。天麻糊糊的刚擦亮,邱老大起身洗了把脸,悄悄的来到大院里,把老六叫醒,又到大堡子院外,把老五叫醒,收拾好东西,三人匆匆的离开大院。步行去乡上,路上没有一个人,要坐最早的车要到县医院。六月天的清晨,空气很湿润凉爽,天上的那颗最亮的启明星,也慢慢失去了光亮,公路两旁的老槐树、老榆树坐落着各种鸟窝,发出来各种声响,打破了寂静柔和的清晨,鸟儿虫儿都开始活跃起来,邱老大弟兄三人,迈着干瘦的双腿,心急如焚,连跑带走的往前赶路。只听得布底鞋摩擦沙石路发出“嚓嚓嚓”的声响。三个人都没心说话,大概走了两个小时的路,才到南坪乡镇上,正好赶上最早到县上的,一辆公交车,邱老大买了三人的车票,他们三人并齐坐在窗子边上的座位上。邱老大面色沉重,望着窗外忽闪忽闪,飞驰而过的景物,木呆的眼神动也不动。心里想别的事情,一个小时后,公交车缓缓的驶入县车站,他们三人很快的下了车。其实邱老大年轻时,到县里工作过,对县里的一景一物,都了如指掌特别熟悉,县医院,县政府,县教育局,县公安局,这些单位他都清楚的很。县上并不繁华,都是土建筑,土苍苍的没有高楼大厦,没有好的建筑群,经济并不景气,土路面宽大宽广,并不平整,坑坑洼洼的,下水不好,到处是泥坑泥水,车走过时一阵尘土飞扬,但是路上行走的人,穿戴比农村的新式时髦多了,卷头发的,穿喇叭裤子的,小西装的,穿各种颜色裙子的,也很多。邱老大领着两个兄弟,很快的来到县医院,县医院的两扇大铁门敞开着,走进去,占地面积很大,都是青砖砌成的平房,错落有致的几排平房。每一排平房前,都种一些柏树白杨树。树木高大,郁郁葱葱,耀眼的太阳光,从茂密的枝叶间射下来,地上刺眼的亮点,忽闪忽闪的,像夜晚闪亮星光,也很美。邱老大很快找到邱老四所住的病房。刘向兰看见他们三人进来,已经哭成个泪人儿。老四对邱老大说:“苍娃的右眼球破裂,眼眶骨折,打到重伤二级,视网膜严重损伤,导致失明,县医院没法治疗,需要赶紧转院,转到省医院,又怕感染到左眼,所以越快越好。”邱老大听罢急了,那就赶紧转院,还等啥哩,快些收拾东西,还有最后一辆去省城的车。老五、老六和你四哥一块去省城医院,家里的事有我照看,你们就放心去,苍娃的眼睛贴着白沙布,又红又肿,邱老大看在眼里,痛在心里。着急的说:“快走快走别耽搁。”他们几人办完县医院的一切手续,急匆匆的出了县医院,来到汽车站。看着弟兄们坐上,最后一辆去省城的车,目送着渐渐远去的车影,心情如热锅上的蚂蚁,七上八下心神不定。他又要去县公安局报警,于是脚步急匆匆的来到县公安局。县公安局的门也敞开着,门上站着警卫,庄严而肃静。大院里出出进进的人也很多,邱老大提起神来,慢步走进大院里。大院的北面是一排青砖瓦房,门前载着很多树,那树高大粗壮,很是大气壮观。院内还有一片花园地,各种花儿竞相开放,争奇斗艳,什么八瓣梅,各色的牵牛花、鸡冠花、玫瑰花,花团锦簇引来很多蝴蝶蜜蜂,还有漂亮的蜻蜓,在花丛中翩翩起舞。大院内景色秀美怡人。邱老大走进去碰见一位年轻的警员。他把情况简单的说了一遍,那年轻的警员把他带进房间,房子靠墙边,放着一张长条凳子,坐着几个等待备案的人。房子中间放着一张方木桌子,桌子后面坐着一位五十来岁的警察。手拿着笔不停的在记着什么,详细的问着对面坐的那个人。邱老大静静的坐下,等了一个多小时才轮到他,邱老大把事情的前因后果,来龙去脉详细的,说了一下。那警员备了案,对邱老大说:“像你的这种情况,现在很多,需要到地方实地考察,你先回我明天下来,把事情弄清楚了再说。”邱老大和警员相互握手告辞,他出了大院,来到大街上,头顶太阳火辣辣的,炙烤着大地,万物都像沉睡了一般,路上的行人也很少,热的人们无处躲藏。他拖着两条沉重的长腿,慢慢的往前走,侄儿的眼睛还没找落,他小小的年纪,眼睛伤了,让他这辈子咋活,想到这平静的心又悬起来,早上出门还没吃,肚子饿的呱呱叫,索性走到前面的,大树下面的阴凉处,咬上几口干粮再走。他顺手从手里提着的布袋子里,掏出一片干粮,干面馍馍和水。这是邱大妈早上出门为他准备的,怕路上饿了渴了。邱老大坐在大树下,吃起了干粮,大树一丝不动,没有一点风,只有热气弥漫着县城的大街小巷,这天气热的人们心里更加的烦闷。邱老大口干的嘴角上裂开一道道血丝,黝黑而清瘦的脸颊,显得疲惫而苍老,整张脸像粗糙的老榆树皮,两鬓的头发已经斑白,而且脱得稀稀落落,眼睛里倒闪烁着坚定和有力的光芒。邱老大静静的坐在那,像一座安静的雕像。眼睛茫然的盯着远处的山峦和房屋,其实他再也无心观赏县城的繁华景色。此刻他的心已经飞的很远,很远。
再说柳家窝子里也乱成一团,猴三的爹妈,跟四的爹妈听到把邱家娃眼睛打伤了,一家人愁的上蹿下跳。猴三的爹名叫柳长青,妈叫候婵婵,正准备把打了苍娃几个娃的大人叫到一起,商量着处理事情。把几个娃也叫来,问清楚事情的缘由。这几个娃中,猴三和跟四的岁数最大,一个十六,一个十八岁还不到,其他的都还小。这几家人都来到柳长青大门外的一棵百年老榆树下说事,柳长青对着几个娃娃问道:“是谁打了苍娃的眼睛。”猴三说:“我们几个打完仗,起身走了十几米外,谁料到跟四拿了一个石头,朝苍娃的眼睛发过去,苍娃没注意,打准了眼睛,顿时血流出来,我们吓的都跑了。”跟四的爹柳长发问跟四:“猴三说的是真的吗?”跟四低着头声音有些发颤,小声的说:“是真的。”这时跟四的爹妈,心情越发紧张了,这下彻底坏了。柳长发暴跳如雷,找来一个长木棍,朝跟四的身上打去,嘴里还骂道:“我让你在逞能逞强,一直给你说出门去,不要惹是生非,这下弄不好还要坐牢哩。”跟四的妈妈哭喊着:“不要打了,打了也没用。”几个人把柳长发拉开。柳长青说:“平时不教育好,现在祸闯下了,迟了。”其实人在任何时候,要平和的心善待生活,善待周边的人。他们都万分焦急,万分焦虑中埋怨孩子,柳长发说:“明天警察来调查事情,你们就等着接受法律的严惩吧。”说罢柳长发一脸哭相,软踏踏的瘫在地上,起不来,人苦不怕,穷不怕,就怕精神支柱崩塌,如果精神破碎了,还有什么活头。长发和长青心里特别后悔,平日里在孩子们面前抱怨,迁移户霸占了他们的地,住了他们的房,让孩子们对迁移户,有很深的怨恨和仇视,所以矛盾无处不在,没有往正确的方向,和观念上引导,错误的认为是迁移户的错,其实是时代变革的走向,谁也改变不了。说一千道一万,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犯了法就要受法律的严惩,如果不严惩犯罪分子,让其更为猖獗,还会有更多像苍娃,一样的孩子受害。让那些情绪膨胀的人,有所收敛。猴三子打人伤眼睛的事件,已经在大川里传的沸沸扬扬,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第二天,天刚亮,就有一辆警车慢慢的驶进村里的土路上停下来,车里下来几个穿着警衣,带着头盔,腰里别着手枪,面色严肃的人,一路打听着直奔柳长青的家走去,其实打人事件,早在村里的家家户户传开了,人们心里清楚法院来人,是干什么的。早上正是吃早饭的时候,村里人顾不得吃饭,都跑出来看热闹,村口挤满了黑压压的人群,人们议论纷纷。不多一会只见公安人员,把几个打人的孩子,手上都带着银晃晃的手铐,压到警车旁,全部塞进警车里,警车一声长鸣,车顶上闪着红灯,警铃不停的响着,向公路方向飞奔而去,直奔县法院。被拉走的家里人哭声连片,悲痛欲绝,但是这阵势把村上人吓得不轻,个个脸色煞白。全村的娃娃大人们,聚在村里的公路上,好久都没有离开。像炸开的锅一样,他一言你一句,议论不休。村里所有人都看见,不管是姓柳的还是,迁移户的孩子们,狠狠的敲响了警钟,这就是以后随便打人的下场。
第三天中午时分,老五,老六从省人民医院回来。他们一起来到邱老奶的上屋里,邱老奶瘦小的身躯,蜷作一团,半闭着眼睛躺在炕上。弟兄三人放慢脚步走进去,邱老奶听见有人进来,赶紧爬起来,追问苍娃的事,六娃对邱老奶说:“妈,眼睛没啥大事,你就把心放下,一个星期就出院了。”然后又给邱老大,挤了个眼色,意思是出去说话,他们来到邱老二的小院里,南墙下有一排窑,有阴凉,他们三人蹲在阴凉下,六娃详细的把医院情况,如实的告诉了邱老大:“苍娃的一只眼睛保不住了,眼球坏死,另一只还能保住,幸亏看的及时,另一只安上了假眼睛,不仔细瞧认不出真假,这事千万不能让妈知道,也不能让旁人知道,知道了娃娃以后遭人歧视。”邱老大默认了,残酷的现实锤击着,他和他的家人,但事实必须接受,邱老大痛苦的长长叹了一口气。邱老奶人老了好哄,瞒过去了,没人给她说实话,邱老奶的情绪慢慢的好起来。打人的几个娃,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给苍娃扔石头的跟四判了五年刑,带头打人的猴三判了两年,其他的几个轻些。
过了两天,南坪乡的集市上,县法院专门把这桩打人事件,公开宣判。给所有喜欢滋事挑事,打人的好斗分子,敲响了警钟。孩子犯法爹妈跟着遭罪,柳长发卧床不起,整日里抱头叹息,一蹶不振,好像日子走到了尽头,妻子张小梅整天钻到,炕上的被窝里痛哭不止,神经兮兮的,这家人也不好活。全庄子不管是柳家的后人,还是迁移户的后人,都亲自目睹了一场悲剧的发生,这事过后,柳家这边把那嚣张气焰打压了不少,从此学乖了很多,慢慢的和迁移户们友好起来。迁移户的后人,有时该躲的躲着,缠不起躲得起,以免发生不必要的纠纷。这件事就这样平息下去,一个星期后苍娃就带着,一只假眼睛出院了。邱家大院所有人心平气和的接受了这件事。邱老大叮嘱所有邱家老小,不要提起这件事让他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