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皇上前去上朝后，沈卿柔草草用过早膳便带着景嬷嬷去了坤宁宫。 站在宫门口，看着昔日同样的装潢，今日再看便充满了荒凉感。 沈卿柔还是如初次那般静候在门口，只是这次通传得快了些，皇后立马就请她进去了。 不过初秋，主殿就挂上了厚厚的门帘，门口处还放了屏风，一进去就是扑面而来的药材味，熏得人发晕。 皇后虚弱的躺在床榻上，呼吸细微的不仔细看都很难看出胸口的起伏。沈卿柔恭敬地行过礼，皇后沙哑着声音吩咐赐座。 沈卿柔坐下后，墨香扶着皇后坐起来靠在她身上，这才看清皇后已然瘦得皮包骨，昔日的美貌仿佛是梦一般。 皇后看了看沈卿柔，挥退了身边的人，继而看向窗外，说道： “本宫嫁入王府时也同你一般年岁，那时的本宫觉得靠着自己的才情和相貌定能得到王爷的欢心，若是再能诞下一儿半女，这余生便也安稳了。” 沈卿柔并不出声，就那么坐着，静静地听着皇后说话。 “可随着王府里的官家女愈来愈多，本宫才慢慢发现，王爷不是贪图美色的人，他知道自己该做何事、该如何去做，不会被任何人、任何事干扰。咳咳咳……” 墨香紧忙替她顺了顺气。 “至于本宫，也不过是他的工具之一，一年、两年……终于有了身孕，只要安稳的生下孩子本宫也就变得独一无二，也算对得起邢家、对得起王府……可是太医却告诉本宫，本宫身体太弱不适生育……” 许是说累了，皇后停了一会儿。 “可是……本宫怎么能放弃？这是本宫好不容易搏来的机会！于是……本宫拼了命地生下了大皇子，哪怕损了自己……以为皇上会有些不一样，会多来几次、会嘘寒问暖几句，本宫要的不多，就几句就好，”她自嘲的笑了笑，继续说道：“可是没有，只是多了些对大皇子的赏赐。” 沈卿柔看着皇后，看着她眼里快要溢出来的悲伤和流满脸颊的泪水，实在不知要如何安慰，只好跪坐一侧，握住娘娘的手。 皇后转头看向沈卿柔，说：“可是本宫梦寐以求的这些，你轻松的就得到了。” “本宫初见你时，觉着你的样子与别的官家女子无异，但是现在再回想，你是最不一样的——当时的你眼里有光、有我们不曾见过的万象。” 沈卿柔笑了笑答道：“皇后娘娘谬赞了。” 皇后也不回答，继续自顾自的说：“本宫病重以来，无数人想要掌管后宫之权、想要抚养大皇子、来看本宫笑话，唯独你没有，本宫开始时以为你是欲擒故纵的把戏，可是后来发现你是真的不在乎……可是为什么？沈家，在宫里也需要靠山，一个隐世的太后并不能做些什么，不是吗？” “娘娘，自入宫起，妾便不再是沈家人，妾就只是皇上的妃嫔了。” 皇后默然：“沈家……果然是文学大家，胸怀宽广……” “落梧，你愿不愿意……帮我个忙？” 突然有人叫自己的小字，沈卿柔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而后抬头看向皇后，说道： “妾若力所能及，定当竭尽全力。” “我不想……让我的孩子变成筹码，变成邢家的筹码、变成这宫里其他女人的筹码、变成皇上制衡的筹码，你帮帮我，好不好？” 沈卿柔犹豫了，兹事体大，她不能有任何私心，她要好好考虑：“娘娘……” 皇后一下子握住了沈卿柔的手：“落梧，我一生恪尽职守，到头来只这一个愿望，你帮帮我，好不好，只有你，我只能托付你了，好不好，嗯？” 无奈之下，沈卿柔回答说：“若有那一日，妾一定尽力。” 听到沈卿柔这句话，皇后像是丢了所有的压力，整个人瘫回了床上，给沈卿柔吓了一跳，紧忙喊墨香传太医。 临近午膳时皇后方将将转醒，沈卿柔也不再守着，回了承乾宫简单吃了几口便睡去了。 就在沈卿柔睡去不过一个时辰，皇后便悄无声息的去了。 景嬷嬷紧忙将熟睡的沈卿柔唤起来，虽说丧事不用沈卿柔操办，但是肯定是要到场的。沈卿柔听闻此事，整个人迷迷糊糊，晨时娓娓道来的皇后似是还在眼前。 皇上感念皇后这么多年的操劳，将其追封为孝贤皇后，法事足足办了半个月才算了结。 皇后的法事办完，一些人的野心便藏不住了。 第二天一早，邢家便递了折子欲把大皇子接走，狼子野心昭然若揭，皇上大怒，在朝堂上将那折子甩在了邢大人的脸上。 发生此事时，沈卿柔还在睡着，皇后的丧事给她也折腾的够呛，难得睡个好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