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穷途末路，最后的挽歌 深夜的五金市场没有了白天的喧嚣，显得十分宁静。昏黄的路灯下，店铺的影子被拉的很长，犹如张牙舞爪的怪兽，随风摇曳。 老驴趿拉着右腿，缓步来到自家店门口。右手拿出钥匙有些费力的插进锁头，咔吧一声，将门打开。 忽然，老驴猛地把头转向一边，只见老青蛙微笑着从店铺的阴影里走了出来，手里还拎着一瓶酒，一袋熟食。 “别紧张，是我。今天想找你喝两口，欢迎不。”老青蛙晃荡着酒瓶问道。 “哪那么多废话，想喝酒就进来。”老驴笑着回了一句。随后率先拉开门走了进去。 还是里间的那个小客厅，两人对坐在小桌前。老驴进屋拿来了一叠花生米，和两个酒杯。老青蛙将两杯酒倒满。也不管老驴，自己先喝了一杯。 “你这腿是于承民治好的吧。”老青蛙把酒杯一放，冷不丁来了一句。 老驴闻言一愣，随后笑道：“就知道早晚瞒不住你，恶面阎罗，神捕柯红旗名不虚传啊。”说杯中的酒一口喝干。 “刚开始，真的被你骗过了，也难为你这么多年装瘸子。你之前故意告诉我于承民的地址，其实就是混淆视线，想将我们的注意力引到他徒弟身上。可是那家伙的身手太差了，一试就漏了陷，你这是为啥呢。”老青蛙拿过酒瓶继续给老驴倒酒。 “没啥意思，就是想用那个小子拖你们几天。我得了肝癌，晚期，时间不多了。”老驴毫不在意的夹了一粒花生米说道。 老青蛙的手一抖，几滴酒洒在了桌上。 “自从你到我这来，我就知道瞒不了多久，没错，人都是我杀的，可是事没办完我不甘心啊。”说完老驴重重的一锤桌子。 老青蛙沉默了片刻，忽然抬头望着老驴说道：“你知道我是怎么查到你的吗？” 老驴大口的吃着熟食，示意老青蛙继续说下去。 “我第一次到于老家里，就感觉很奇怪，快一年没住人，院子里竟然那么干净。我认定肯定有人经常来打扫。一开始我以为是老于的徒弟，可后来证实不是他，那会是谁呢？直到你和我们组里的人在学校天台动手，我看到了监控，才有了这个大胆的猜测。于是我又回到了村子，找人再次询问，根据那些人的形容，跟你十分相似。可我还是不敢相信，我又去了路南分局，根据时间点查了五金店附近的监控，这才确定确实是你。” 老驴听完皱了皱眉头说道：“红旗，你知道吗？我刚见到于惠的时候，她还是孩子。那时候我在于老的家治好了伤，老爷子看我还算是块材料，就把八斩刀传给了我。小丫头每天放学回来都会围在我身边叫我叔叔。那是多好的一个孩子啊，竟然被那几个禽兽糟蹋了。还有那个婊子夏彤彤，于惠心疼他爷爷，想打工赚钱。那个婊子就把她骗到了酒吧，她真的该死。”说完从腰后抽出了八斩刀放到了桌子上。 “你怎么不把这些事告诉我？”老青蛙突然把筷子一摔，跳起来喊道。 老驴喝光了杯中酒，斜着眼看着老青蛙道：“告诉你？二十多年前，你为了抓砍我的那小子，受人威胁，没办法和老婆离了婚，最后还丢了公职。柯红旗，我欠你的够多了。这个世道就是如此，修桥补路双瞎眼，杀人放火子孙全。” 说完老驴站起身来，走到里屋拿出了个U盘。 “这些都是那几个人的供词，应该能把刘浩宇送进去了吧。” 老青蛙转过脸，默默的点了点头。 门外忽然响起了刹车的声音。老驴笑了笑：“你的人来了吧，这批小伙子不错，身手够硬，也肯拼命。你再待几年就能退休喽。” 说着抓起了外套，有些费力的往身上穿。老青蛙见状，走上前去帮他套上衣服。就这几下老驴已是疼的满头大汗。 “我日，你的人下手真够狠的，先是一钢珠把我的肩胛骨打裂了，而后那个黑大个拿着钢鞭冲我就砸，一下就把我胳膊干折了。”老驴咧着嘴说道。 老青蛙苦笑一下道：“肯定是大熊，那小子下手一向没轻没重。” 老驴穿好了衣服，努力挺直了腰板，嘿嘿笑道：“咋样，还有个人模样吧。” 老青蛙为他抚了抚皱褶的衣领：“进去待几天，像你这样的，很快就能保外就医。出来了我去医院还陪你喝酒。” 老驴憨厚的笑了笑，忽然一把将桌子上的八斩刀夺了过来。 “老驴，你别犯傻，这事就到此为止吧，我保证该接受惩罚的人一个都跑不了。你先把刀放下。”老青蛙被吓了跳，连忙说道。 “红旗，这事还没完，于惠见得最后一个人不是陈浩然，是我。就在这间屋子里，她哭着对我说，她没有办法了，想让我帮忙去给她讨一个公道。可是我没答应，我真的怕了，二十年前我没怕，可我落得个什么下场？我真的没想到，那丫头性子这么烈。之后于老爷子临终前，我去看了他，老爷子临死前把八斩刀塞到我手里，最后说的还是替孙女报仇。红旗，我这辈子谁都不欠，可我欠他们老于家的。” 说完诡异的朝着老青蛙笑了笑：“老于家的债我终于还完了。”说罢刀口一转朝着自己的脖子就抹了过去。 鲜血瞬时就喷了出来，老驴倒在血泊中朝着老青蛙伸出了手，好想要说些什么。老青蛙疾步来到老驴身前，伏下身子抓着他的道：“好兄弟，别说了，我都明白。我会替你去于老爷子坟前告诉他，你放心走吧。” 老驴开心的笑了笑，终于闭上了眼睛。 老青蛙默默走出小店，外边六处的众人和警察纷纷围了上去。老青蛙把一支录音笔，和老驴交给他的U盘递给了一个警官。 “他都承认了，这里是我和他的谈话录音，U盘里是那几个人渣的供词。”说完老青蛙默默的走到一边，仿佛脱力了般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警官拍了拍老青蛙的肩膀，带着人走进了五金店。而六处的众人纷纷围了过来，鹞子递给了老青蛙一支烟说道：“事情走到这一步，谁都不愿看到。你已经尽力了，别再自责了。” 老青蛙默默的点燃香烟，吸了一口：“我只是感觉，当个好人真的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