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克莱林也没有得到国王陛下的准话，斯诺尔需要准确核实他所说的，才能下定决定。这是克莱林所理解的，也是大公预料之中的。 “如果一个国王会草率地做出一个重大的决定，我们就反而要思考这位君主是否真的值得追随了。”歌拉里是和克莱林一起回去的，他当然能看出克莱林的惴惴不安，这是克莱林真正意义上的和至高者的对话，这个年纪有些彷徨是正常也是必然的，而在德米伽时见到克莱林的第一面，更像是图穷匕见时无所畏惧的疯狂。 克莱林点头，没有多说。此时夜幕已经低垂，马车摇摇晃晃地从王宫出去，这次不是单单德切莫一个人了，一队士兵随行，在彰显大公的重要性。 如果有人知道歌拉里没死而是坐在从王宫驶出的马车上，今夜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坐立难安、夜不能寐。不过这些都是杞人忧天了，除非有人带着机甲光临这条小路，否则这队护卫有信心让所有拜访的人都留下。 在加玛无所事事了好几天，山口弥川终于明白在克瑞斯汀的眼皮子底下自己将一事无成，于是婉拒了克瑞斯汀的帖子，自己偷偷跑出了使馆。 她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克瑞斯汀实在是太会让她沉迷于加玛的市集而让她不得不乐不思蜀了。山口弥川当然知道自己是来干嘛的，西方人的机甲出世时，东方世界还停留在较为古老的状态，对于机械的理解还停留在西方的起码五十年前，这才是山口弥川来到波尔帝国的根本原因。眼下看着波尔帝国以及周边的帝国还处于王室与教廷的争斗，这是好事，但是或许再过几年，机甲之乡终究是要把利刃指向落后于它们的东方。 她在街头逛了一会，然后走进了学会的大门。 学会处于加玛的中心城区，是一栋看起来有些雄伟的大楼，楼体上雕刻满了花纹，像是爬山虎缠绕，神圣的书本状的雕塑立在大门前，宣告这是个什么地方。 之前山口弥川同克瑞斯汀经过这里的时候她就问过，克瑞斯汀微笑着告诉她这是学会的总部，希伯利尔学会是波尔帝国的学术巅峰，同时据说也是机甲创始人所属，才让希伯利尔学会在一众学会中脱颖而出，成为学会的领军者。 “您好，美丽的小姐，请问您是来找谁的？”一位优雅的小姐走过来，她的长发编成花辫服帖地垂在身后，脸上带着礼貌的微笑。 “我可以参观这里吗？”山口弥川问，如果可以的话，她更想让这位小姐来做向导给她介绍一二。 “当然可以，能让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参观我们的成果是我们的荣幸。”这位小姐说，“我是米格丽特，很高兴认识您，您看起来像是外邦人。” “是的，我很好奇机甲创始人的故事，以及机甲之乡的诸多，您可以为我介绍一二吗？”山口弥川借此顺杆子往上爬，如果没有向导，她在这里什么也看不明白。 米格丽特没有理由拒绝她，况且她很乐意向外人展示学会的成果。 “我先来向你介绍一下机甲的起源。”米格丽特领着山口弥川往里走的同时开始徐徐讲述。 波尔帝国是最先迈入机械时代的，机械时代的来临归功于被称作恶魔晶石玛晶的挖掘，其中蕴含着的能量让学会充分关注到了这件事，学会的会长，也就是富德林·希伯利尔，当时还是一个年轻而一心想在学术上做出巨大成就的人，他带着一群人一起，迈向了研究玛晶与器械进步的道路。事实证明他们走对了，而且富德林在学术方面有着惊人的敏锐，他的团队在短短五十年就走了别人几个世纪都赶不上的进度，从火车到初代机甲的诞生，不过是二十年的时间。 “这是我们学会最古老的馆藏，初代机甲，喀罗。”米格丽特说，“这个名字就是富德林先生取的，它的存在意义就是超越主神喀罗。” 山口弥川微微错愕地看着这个口出狂言的小姐，毕竟她在波尔帝国呆了这么久，也知道了喀罗主神在国民心中的地位。 “你不必这样惊讶，小姐，您要知道我们做学术的总是容易和教廷起冲突的，我们的机甲第一次面世的时候，就展现出了一定的惊人实力，为此教廷差点以绞刑处理我们尊敬的会长富德林先生——教廷总要很长的时间才能接受人的力量可以超过神明的事实。”米格丽特是这么和山口弥川说的。 山口弥川表示一定的理解，这就像是有人向全天下宣布神被打败了一样，怎么不算间接挑衅教廷的威严？ 山口弥川看着面前的初代机甲，它的外观并不算美观，当时能够按照功能需求将它制造出来的时候，富德林就没有考虑过美观，蒸矿炼出的金属颜色冷冰冰的，反射着肃杀的光线，甚至连里面功能相当于人体神经的线条都部分裸露在外，如果这种地方被损坏，那么这台机甲就会彻底报废。 “机甲的中央部分是人手动操纵的拉杆，相当于我们人的神经中枢，如果这里受损的话，机甲师也会受到生命威胁。”米格丽特一边说一边指着机甲喀罗的胸膛，山口弥川要努力抬起头才能看到，这对于人们而言确实是蒸矿巨兽，它的体型是让森林中的猛兽都闻风丧胆的存在，所以当年弥须斯大公会输得那么惨烈，他手上的大军根本无法在机甲手上撑多久，而且他的军队不能给机甲带来伤害。 “我说过，这是超越人类认知的存在，也是超越喀罗的存在。”米格丽特继续说。 “我现在相信了，为什么我家乡的人都说西方的人制造出了怪物。”山口弥川开了一个不好笑的笑话，如果这群蒸矿巨兽真的飘洋过海、不远万里地前往她的家乡，那么东洋将毫无悬念地一败涂地，成为西方帝国的殖民地——除非这些机甲会水土不服，或者说机甲师们受不了东洋和西方完全不一样的气候。 她最好是能够把这种东西带回去，不惜任何代价。 “我恐怕不能苟同，我们创造的是新的神。”米格丽特带着山口弥川一路往深处走，越深处就是越新的机甲，最新的一台机甲名叫堕神，外观相对于第一代喀罗已经美观了很多，起码所有的零件都在最外部的蒸矿提炼金属的包被下，没有疑似神经的线条裸露在外了。 “我可以看一看里面的构造吗？”山口弥川询问，她指着机甲内舱。 “当然也是可以的，不过这里是展品，我恐怕您够不到。”米格丽特微笑，语气中明明没有什么太大的起伏，但是听起来莫名有些对于人类的讽刺。山口弥川不由得多看了米格丽特一眼，可是米格丽特脸上只有礼貌又疏离的淡淡微笑。 “那么我们要去哪里？”山口弥川话音未落，就听到背后传来震耳欲聋的机械运转声音，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是米格丽特，她刚刚就走向了角落里，然后拧动了一个机关，霎时间这里就变样了。 简直是奇迹，这在山口弥川看来。她无法想象这种事情居然是真实发生的，起码在东洋她闻所未闻。 “我们要去下面，请，小姐。”米格丽特对山口弥川比出一个邀请的姿势，山口弥川没由来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看着向地下延伸的楼梯，下面漆黑一片，深不见底，像是邪神海莫德正在邀请无知的旅人。 山口弥川觉得只有海莫德能配得上这种场景了，下面是杀人利器的储存地，让她觉得心惊。 她回头看到米格丽特沉静的眼睛，然后鼓起勇气走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