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的……选择标准？ 唐逍遥想，选山神会有什么特殊的要求么？比如BMI指数或者智力测试达到多少分？总不能是看脸决定吧——真是如此，听上去就难免有点像“择偶标准”了。按它们那种见人就寄生的行为，倒也不像是会挑人的感觉。 那么，如果真的有选择标准这种东西，又是基于什么选择的呢？ “你们两个忙完了吗？”唐逍遥正在琢磨，就听到黎茜的声音。他往那边一看，那个小和尚跟在她的后面，似乎刚刚和她聊完。 唐逍遥想起那个老和尚走路的声音，不由得下意识看了一眼那个小和尚。小和尚的脚倒是完完全全落在地上的，并没有那种漂浮的感觉。 唐逍遥“嗯”了一声，回答道：“已经拜过了。” 黎茜点点头，转头对着那个小和尚说：“小师傅，他们两个也想捐善款，能不能麻烦帮忙登记一下？” 她说完就朝唐逍遥他们眨了眨眼，笑了一下。看样子，这就是黎茜所谓的“登个记”了。唐逍遥想：原来参观白玉京，是需要买门票的。 他摸了一下鼻子，试探性地问：“这个……捐多捐少……有没有……”就差把“我是个自卑且贫穷的人，我很怕攀比”写到脸上了。 那个小和尚应当是个心思玲珑的人，听到他这么说，又看到他那种表情，立刻说道：“没事的，多少都可以，只是一片心意。” 唐逍遥立刻舒了口气，心里暗暗腹诽自己也有说这种话的时候。 这个地方不能扫码支付，相对来说比较麻烦。唐逍遥早几年就没有出门带现金的习惯，最终还是靠黎明。 黎明身上倒是有应急的现金，但因为平时用不上，也就没破开，最后还是给了一张红票。 小和尚看了一眼那张钱，没有接过，神色也显得有些不悦。反倒是黎茜“哎呀”了一声，眼疾手快，赶紧从自己包里抽了两张五十，把这张钱从黎明的手里抽走了：“小师傅他俩破不开，我来错一下吧。” 唐逍遥心中一动，忽然产生了一种想法。 趁着小和尚接过善款，朝他们行了一礼，转身去拿什么东西的时候，唐逍遥把黎茜拉到一边，轻声问：“他是不是觉得这是假钞？” 黎茜看了一眼小和尚走开的背影，回头看唐逍遥的眼神就多了一些佩服。她点点头，用“这你都知道”的语气开口：“你说得对，他不认识新版的。” 唐逍遥之前心中感觉怪异的地方忽然一下子就了然了。 不管是那间客栈里的猴子、那个空村，还是这里的和尚们，他们都像是被困在过去的某个时间里一般，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完全是那个时间里的人的状态。 为什么呢？在那个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他有一种预感，那件事情就是导致天宝山被笼罩在如此奇异的氛围之下的原因。 唐逍遥还在想是怎么回事，就看到那个小和尚已经拿着两个东西过来了。 东西被油纸包着，看去只是方方正正的一块，不算很厚，大概只有一指宽，单从外观上很难判断里面装着的是什么。 但他还没有从小和尚的手里接过，直觉就告诉他那里面装着的恐怕是天宝菇切片。 他还记得那一群穿得黑漆漆的人中领头的人说的话：“要吃下去。” 吃下去也是仪式的一部分吗？ 他想着，接过纸包掂了掂。不知道是不是神经过敏，他感觉里面的东西在他的手中蠕动了一下。让他吃这种东西，那确实不可能在神志清醒的时候完成。于是他问了一句：“小师傅，这包里装的是什么？” 小和尚又念了一声佛，只是微微颔首，态度毕恭毕敬：“是太岁爷分发给有缘人的，施主可在必要的时候使用。”他咬字还算清楚，但唐逍遥有点不确定最后两个字到底是“使用”还是“食用”。 不过既然是“必要的时候”，也就意味着不一定得是现在，所以他干脆点点头，装不知道，只是把东西收进自己的包里。 “二位施主请随我来。”等两个人都接过纸包，他看着他们收好以后，小和尚便示意他们跟着自己，走到院子侧面的一间屋子里去。 那个房间看上去像是纪念品流通处，不大，一开始唐逍遥都没有注意到。房间中间摆着一张长桌，上面放着一个款式做旧的复古卷轴。纸的边缘都泛黄了，看起来有些年头，不过依旧是现代仿品，类似婚礼现场登记用的玩意，不是什么古代的东西。 唐逍遥看了一眼，果然是来寺人员登记，不过按着现在这个情况，叫做购入天宝菇名单可能更准确一些。 他俯身在上面写下自己的名字，写的时候似乎为了对齐上面人的字迹，往上扫了一眼，立刻看到黄兰芳几个人的名字就排在上面，没隔几个人。 看来他们的确来过这个地方。 唐逍遥写完名字侧身让开，给黎明腾了个地。黎明接过他的笔，也跟着写了自己的名字。 他落笔之前稍微迟疑了一下，唐逍遥歪着头看，看到他写了另外一个名字，看上去挺像那么回事。 嚯。唐逍遥想，这人还挺谨慎，原来还能写化名。早知道他也换个名，但转念一想，反正他身份证上登记的名字也不是“唐逍遥”，这神仙真有那么智能，照着名字惩罚不信的人，找也找不到他头上。大概。 黎明写名字的时候，唐逍遥就站在一边，细细地将那个卷轴上的名字都看了一遍。那份名单上的名字也有几个出现在这个卷轴上，不过在非常靠前的位置，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留下的。 看样子，那个组织留有一人在那间客栈的暗室里面工作，也派了其他人走拜访寺院这一条路。倒是不知道天宝菇到底有什么神通，竟然值得如此大费功夫。 也不知道那些猴子什么时候、怎么进到那个房间里边去的。 小和尚看两人都把名字写完，就将卷轴收了起来，将它塞进背后的架子上，唐逍遥才注意到架子上这类卷轴已经垒起来不少了。 这寺庙从修起来到现在，竟然已经有这么多人来过吗？ 唐逍遥便状似无意地随口说了一句：“看来这里香火挺旺的。” 小和尚摇了摇头，解释了一句：“那倒也没有。”他看了一眼唐逍遥，顺着他的眼神明白了什么，又说，“下面那排架子上放的是记录。寺里每天发生了什么，都需要记录在册。” 他说完就推了推堆起来的卷轴，确认它们不会掉下来。 这样说，这种东西类似日志或者年志。唐逍遥又看了那卷轴一眼。 都说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这寺里平时看起来挺清闲的，哪里有那么多事情可以记录？那架子上还有不少是线装本，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他凭那一眼看到的量粗略估算了一下，数量不少。按着每层之间的距离看，底下被桌子遮住的位置至少还有一排，如果都堆满了这种册子，那应该挺有话说的。 唐逍遥眯了眯眼。看来，这里的人在记录某些动态变化的东西。若非如此，除非这个小和尚是隐居山林的散文家，否则能用“同上”概括的、一日复一日的东西，不可能写这么多。 他没有再追问，只是点了点头，率先毫不留念地转身朝门外走去。黎茜在外面追着一个石头踢，看到他们出来，迎了上去：“登记完了？” 唐逍遥“嗯”了一声，问：“然后呢？” 黎茜吐了吐舌头，笑得很无辜：“我也不知道。” 这理所当然的语气，这有愧疚但不多的神色，和黎明不久之前跟他说“我也不清楚”的时候如出一辙。唐逍遥心里默默叹了口气，闭上眼捏了捏眉心，想，这还能不是兄妹吗。 “沈若清寄给你的笔记里没写吗？”唐逍遥问。他找黄兰芳的名字的时候，在上面几行看到了沈若清的名字。这个人也来过这里，但恐怕并没有回去。 天宝山里面到底藏着什么？ “一个仪式。”黎茜依旧笑吟吟的，神色看上去很轻松，但眼神里的笑意却渐渐淡了下去，态度就逐渐严肃起来，“接下来会有一场仪式，我们在宾客登记册上写了名字，你不是已经拿到请帖了吗？” 果然。唐逍遥心里叹了口气。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理，但看上去只有被天宝菇操控的人才能走到核心区域，所以就连那些敢冷爆破的人都得“吃下去”。 这保密工作做得真不错，而且从外界几乎无法破解。 那黎茜莫非……他忽然想到什么，看向黎茜。黎茜立刻会意，回答道：“必要的时候才使用，还没到时间呢。” “你有别的办法？”唐逍遥问。 “算是吧，若清哥寄给我的东西里面有一些破解方法，但没有具体试验过。”黎茜摊开手，叹了口气，又拍了拍自己的包，“这是最后的办法。” 小和尚也说“在必要的时候使用”，把那天宝菇形容得好似锦囊妙计，只要打开使用，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唐逍遥当然不敢把自己的身家性命托付在这个纸包里的东西上，但他们如果不吃下去，就得从别的地方找到突破口。 他突然感觉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吓了一跳，回头看见黎明站在他身后：“这个壁画似乎有些值得注意的地方，你们也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