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城怕极了。 他看到身边的青年想要施法保护自己，可他一施法，身子便迅速变得更加透明，几欲消失。 古城绝望地闭上眼，这种情况下，他的脑子已经不会动了，整个脑袋就剩下一个念头—— 要是老哥不在的这段时间，再多努力一点就好了！ “......” “后悔了吗？” “......” “应当是学到教训了。” “......” “哈哈哈，小崽子就是小崽子，不努力也死不了。” 嗯？！ 古城双眼一瞪，脑袋里的三个意识竟然都显现了出来，三双颜色各异的眼睛都在盯着他看。 不知道是何原因，一时间，古城很想说点什么，无论是关于自己的生死，还是三位兄长齐齐现身的缘由，随便都好，他有很多问题，很多东西都想问。 可还未等古城说什么，那三道虚影便簇拥着托起古城的身体，让他站了起来，推着他去更前面的一道背对着自己黑影那里。 古煜觉得奇怪，但仍然一眼就辨认出来那是自己的哥哥古煜。 他浑身覆盖着比周遭更幽邃的黑暗，在昏黄的房间中竟然是比发光还要显眼。 至少古城可以轻松看到古煜的姿态，他是跪着的，准确地说，只是折叠着膝关节，他高昂着头颅，姿势毫无“跪拜”的诚意。 也是以这个位置为圆心，周围的杂物被莫名的力量碾作齑粉又归于虚无，向不远的外围去，有些杂物的一部分还残留在原来的位置。 无形的弧线分割了有与无，而古城的身体，就恰好站在虚无的边缘之外，安然无恙。 “咳咳......呸！妈的！真难缠！” 黑影爆着粗口直直地啐了一口唾沫，身上覆盖的“黑暗”随之龟裂剥落，一块块的，如实体一般的黑暗接连坠入虚无，随后再不见踪迹。 那声音确实就是古煜，清澈爽朗，辨认度还是很高的。 当然，他在日常中说话并不似这般爱带口病。 不论脏话如何，一听到是自己老哥的声音，古城还是松了口气。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以他对自己老哥的奇妙信任，想来，一定是施展了什么隐藏的神通秘法吧？ 他时常会听老哥说，所谓法术不过是向自然、宇宙之大无限借取力量，进而以“术”的形式施为，所以越强的法术对施法者的要求也就越高。 在此之下，也常有低端术士自不量力，强行截取天之造化，结果人生速通的事。 古城咽了口唾沫，他的决心没有动摇。 他鼓起勇气，开始尝试着向弧线的范围之内迈进。 当然，一切正常，什么都没发生。 古城缓步走近，又绕到古煜面前，那张高昂的面孔上仍然覆盖着“黑暗”，也许是身上那层奇怪的东西没有剥落殆尽吧？ 古城并未感到害怕，反而好奇地伸手上去摸了摸。 “吓！” 古城吓了一跳。 “什么都没有！” 是的，那张黑暗覆盖的面皮上，什么都没有。 那黑暗中只有一片虚无，他摸不到属于古煜的五官，甚至摸不到“脸皮”在哪里。 “......” 古煜似乎在考虑什么。 好一会儿，古城见有什么东西从那黑暗的空洞中飘了过来，似是水晶球摆件中的雪花或是亮片一样，在黑暗的空洞中飘来飘去，忽大忽小。 这种状态持续了好几秒，那东西才终于是靠近些......然而只是稍稍看清了一点，古城就被吓得冷汗直冒。 那飘来的东西，是古煜零碎散落的五官。 是的，从古煜脸上消失的五官乃至面皮，都坠落到那虚空中，变成了无根的浮萍，四处飘来飘去，忽远忽近。 这下可把古城吓得够呛，腿一软是连骨碌带爬，直往古煜背后缩，满嘴的怪吼怪叫。 “哥啊！你怎么就变成怪物了？！我就不让你来！一开始我都不让你来！你非来，你非来！打猪头你啥时候不能打？非要这时候来打不可？这下好了吧？人家好歹还有个猪头，你可连头都没有哩！” “你才没头呢！你转过来再看看！” 古煜摇晃着身体把古城从背后抖下来，又回过头，直接面朝古城。 “咦——我不看！我不看！” 古城又把脑袋向下缩了缩，好不情愿地蛄蛹了几下，古煜也不惯着他，一扯外套，古城一个没抓紧，直接从外套低下骨碌了出来。 “哇啊！我不看我不看！” 古城慌忙捂住自己的眼睛，是准备把缩头乌龟坚持到底了。 “你这孩子什么时候才能学胆大一点？” 古煜显然是不知道，刚刚的一幕，能对一个十岁的小男孩产生多大的伤害。 “放心吧，我已经恢复正常了......刚刚那个是《九渊祝》的副作用，我也没想到《九渊祝》只是人阶神通就这么厉害......嘁，差一点就从混沌里面出不来了。” “真的？” 古城悄咪咪地打开一道指缝，他发现自己老哥已经站起来了，自己反倒蹲在地上。 这会儿再看过去，好像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古煜没有骗他，刚刚那张空洞的脸皮，还有五官在黑暗里面胡乱游走的诡异样貌都消失了，脸已经恢复正常，变回了古伟青春版的样子。 也许古煜的眼睛那里还残留着些“黑暗”？ 古煜的眼睛天生有些异常的色素沉着，当然还是正常的白眼珠黑瞳孔，主要是眼白的部分有些差异。 古煜的眼白和正常人的不太一样，只需要轻轻地转动眼珠，就可以直观地看到古煜的眼白，分布着一些浅黑色的色素斑块。 一般来说，这些斑块并不影响古煜的生活或是形象，如果古煜不去特意转动眼珠，把阴影暴露出来，平时也都很难被发现。 但怪就怪在这里。 古城一眼就看到了古煜眼睛里面的阴影，他还奇怪呢，那些阴影的颜色是不是变深了？ 当然，在小孩子稍纵即逝的内心中，这个疑问也只是存在了一瞬间，很快就消失了。 眼球充血造成的殷红蒙住了那层阴影，还有些泪珠往外冒，那看起来就是很正常的疲态，古城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引走—— 他以为自己看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