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风在这件事里采取的行动，已经全盘告知了徐天尧。 在徐天尧看来，沈风不会节外生枝，除非活腻了，想用自己的脖子试试血心会的刀快不快…… 办公室里陷入短暂的沉默。 徐天尧说举报人那边没有问题，那就是没有问题，副会长和三位部长都不会对此加以追问！ “艾欣，你新招的这批人，训练得怎么样了？”徐天尧转移了话题。 “今天下午就要结束第一次集训了。很难搞，要么马虎大意，要么心理素质差……还需要集训几次，才能出些成绩。”艾欣说。 她抓抓自己的长发，一副很头疼的样子。 “手工灯笼店副本的事情，后来有查到什么疑点吗？”徐天尧又问。 艾欣摇头：“没有，会长。这个现实副本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没有留下半点痕迹。”徐天尧低低重复起这句话。 他皱了一下眉，随手点上了桌上烧茶的小炭炉。 “这次喊你们来，主要是为了一件事情。” 徐天尧说着，把凌清给他的文件推到了办公桌前。 凌清接过文件，直接递给了距离最近的林琦。 三颗脑袋凑在一起，浏览起上面的内容来…… 看着看着，艾欣眼睛睁大：“会长，这是……” “疑似血心会成员的论坛账号。”徐天尧解答了她的疑惑。 艾欣有点窘迫：“侦查部之后会定期监控论坛动向。” 徐天尧笑着摇摇头：“怎么监察？侦查部能用的人本就不多，又没有管理权限……这种情况下，谈监察，无异于大海捞针。” 但今天，徐天尧也没有把技术部部长赵寻喊来。 大家都知道会长不喊赵寻的原因…… 八年了，论坛的管理权限半点攻不下来，老赵已经尽力了…… 技术再强，也斗不过研究所规则，不能再逼他了！ “你们三个部门协作，把这几個账号后面的人揪出来，查到有问题的话，按流程处理！” 说完，徐天尧挥挥手：“去忙吧。” 三个部长拿了资料，把椅子放回原位，快步离开了办公室。 凌清也要走，被徐天尧虚拦一把。 凌清用眼神向他传达了自己的不解。 缓缓升起的水汽之中，徐天尧从茶盘里取下两只茶杯，沏了两杯茶。 他把其中一杯推到凌清面前，才重新开口：“昨天的事情，确实不对劲。” “你觉得学委会有内鬼。”凌清直言。 茶水的清香飘到了她的面前，但她没有去喝那杯茶。 徐天尧抿了一下嘴：“我没这么觉得。” “你要是真的没往这方面想，就不会等着三个部长走了，才又提起这一茬。”凌清牵了一下唇角，眼神平静之中带着疲倦。 徐天尧端起自己的面前的茶杯，在嘴边贴了一下，迟疑着又放下。 “如你所见，这次参与行动的，都是能够信得过的人。我更倾向于……血心会那边添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手段。”徐天尧说。 “也可能是非核心成员泄密。他们没有参与行动，但能发现部长和部长亲信行动轨迹出现异常……把这种异常报上去，就够血心会那边警觉的了。”凌清说。 徐天尧挑了一下眉，凝视凌清的眉眼。 “你好像还有什么要说的。”他说。 “我还是觉得，你应该再考虑考虑，我提交的那份新成员审核制度提案……”凌清回答。 徐天尧沉默良久，将视线从凌清身上转移到对面墙上的遗照上。 他从座位上起身，绕过办公桌，来到那排遗照前看了一会儿。 凌清侧过身，视线追随他的背影，目光也柔和了几分。 “哎，这一天天的，脑子都要爆炸了……” 徐天尧喟叹一声，一屁股坐在了供桌上。 凌清早已习惯了他这副不着四六的模样，见他对先贤不敬，也不加以阻止。 徐天尧背靠遗照，随手抓起供桌上的一包开心果，开始嗑。 开心果是超市买来的分装，徐天尧看了一眼包装袋上的标签：“四天前的开心果。” “说起来，清儿，这几天你没怎么出去啊！” 在徐天尧望过来的瞬间，凌清眼中的柔和悉数褪去。 “有太多文件需要整理。”她用公事公办的态度回答。 徐天尧怔了一下，随后笑着，将一只开心果塞进自己嘴里。 “也为了等到那份名单？”他问。 “我做的调查，不会影响到内部稳定，也不会泄露什么机密。”凌清说。 “是外部人员？”徐天尧咬碎了一只开心果。 凌清坦然回答：“你知道，在研究所外无法进入衡泉论坛。在研究所里，我调动任何内部成员去查这些，都可能打草惊蛇。” “你还是觉得学委会里有内鬼。”徐天尧叹了一声。 他看着自己手里的开心果，不开心地发现凌清又把问题绕了回来。 “清儿，审核成员这件事，我也不是完全不赞成……但是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你这两年很少在研究所里，所以不知道……咱们学委会人员实在是不够用！”徐天尧双手一摊。 “我能做的，只是把管理层控制住，不让核心成员之间出现内鬼……普通成员里，即便是内鬼，也能有他的用处。” 徐天尧咔咔嚓嚓地咬着开心果，用含混的声音说。 凌清看着他，久久地保持着沉默。 “如果核心成员之间出现内鬼，你打算如何处置？”她忽然问道。 徐天尧咬开心果的动作顿时僵住了。 “杀。” 半晌之后，徐天尧回了这一个字。 “好。” 凌清也回了他一个字。 随后，她从椅子里站起来，离开了会长办公室。 徐天尧看着大门被轻轻关上，神色趋于落寞…… 他听懂了凌清话语里的暗示。 “会长这破位置真难坐啊……” 徐天尧说着，扭过身子，看向身后的遗照。 “我说的对吧，老几位？” …… 晚上，差10分钟到7点时，换上白大褂的沈风，走进了研究中心二部的303实验室。 他在这里等到7点半，才等到凌清。 “抱歉，开会耽误到现在。” 凌清说着，直接把一打资料递给沈风。 “那几个血心会成员，中了？”沈风问。 “全部抓获。”凌清说。 沈风打开资料，看到了上面的一条条信息。这次凌清给的信息不少。 就在沈风做好准备海量查询时，凌清说话了。 “这次不同。” “哪里不同？”沈风从信息里抬起头，表露出了一丝兴趣。 “这次要查的人，是活的。”凌清说。 沈风浏览纸张上的内容，没有人名，没有论坛ID…… 有的只是他们的个人喜好、性格特征、隐去真实地点的生平介绍、家庭情况。 “这次的资料好细致。”沈风惊讶。 搞得和考公审查一样…… 嗯，他没考过公，不好判断。 沈风看着这些资料，察觉到了哪里不对劲…… 他往后翻了几页，每份资料都很细致，只是，能让他与真人对号入座的关键信息，被抹得一干二净。 如此，没有凌清的指认，即便是资料里的人与沈风擦肩而过，他也无法认出对方！ “这些人……是你们学委会内部成员？” 沈风放下资料，向凌清发问。 他做好准备，凌清或许会呵斥他，让他少问这些。 或者，会直接否定…… “对。”凌清正面回答了他的问题。 ……靠。 凌清兜了个圈子找到他，最终目的，是铲除学委会里的二五仔？ 亏他之前还想了那么多，猜测这位副会长是不是想干掉徐天尧，自己上位…… 当然，学委会会长那个职位，对健康的折损率太高，不惦记也属正常！ 随后，沈风又想到了另一件事：“杀害江听雪的真正凶手……” 凌清的回答还是那么的直接：“这里面，有和江听雪同一天进入083副本的人。至于是谁，我不能告诉你。” 沈风知道，凌清这是担心他会被仇恨冲昏头脑，把无辜的人指认成凶手！ “我会认真去查。如果查到证据，你们打算如何处置？”沈风严肃起来。 凌清说：“学委会对内鬼，一向是要斩草除根。无论对方是什么职位，在内部有多高的威望。” 沈风压着一丝躁动，道：“确定凶手之后，我要亲自处决，副会长能答应我吗？” 凌清直视沈风的眼睛，良久，她的脸上出现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你该是处决他们的最优选。” …… 沈风赶在夜里9点的宵禁前，回到寝室。 这回，他终于又见到了自己的室友。 徐亮坐在自己的书桌前，正在对着一本笔记比比划划。 看到沈风回来，他就收起了笔记，也不比划了。 “这两天没见你回来，去闯副本了？”沈风笑着问。 他假装没注意到徐亮桌上的那本笔记。 “是啊，闯了个副本……”徐亮就坡下驴。 沈风也没再问。 他洗漱完，回来直接钻了被窝。 沈风把枕头立起来，趁着徐亮没注意，从当铺里抓出从凌清手里得到的资料，放在床铺内侧。 对着上面的内容，在论坛里开始检索…… 从徐亮的视角看，沈风进被窝之后，就一直在床上玩手机。 “老沈啊，研究所下发的那个手机跟老人机差不多，啥都没有，你天天抱着它，玩儿啥呢？”徐亮看似随口发问。 “我的手机就用来玩贪吃蛇，以及，去论坛看研究员们的神经病发言。”沈风回答。 江听雪拿他的手机玩贪吃蛇。他自己去论坛查信息，要看很多精神状态有问题的发言…… 从某种程度上说，他这不是在跟徐亮撒谎。 徐亮得到了这样的回复，也说不出什么。 沈风在徐亮去卫生间时，往他的桌面上瞥了一眼。 原本放在上面的笔记不见了…… 这家伙失踪这么久，大概不只是进了个副本这么简单！